第七十章两根紧绷的弦
祁衍妄的跑车在雨夜里划出一道银光，雨刷器疯狂摆动也赶不上暴雨倾泻的速度。
他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泛白，仿佛这样就能让车速再快一些。
挡风玻璃上倒映着他惨白的脸色，额角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染红了绷带边缘。
“操！”
他猛地捶向方向盘，喇叭声刺破雨幕。
手机屏幕还亮着，卓淮墨最后那条消息像把钝刀在割他的神经——「我没生气」。
太熟悉了。
两年前卓淮墨离开前也是这样说的，卓淮墨在电话里轻声说「没关系」，几天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灯刺目，祁衍妄直接闯了过去。
别墅门廊的感应灯亮起时，祁衍妄几乎是摔出了驾驶座。
他踉跄着冲进玄关，西装下摆还在滴水，在地板上积成一小片水洼。
“淮墨？”
没有回应。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卓淮墨蜷在沙发上看分镜稿，眼镜滑到鼻尖，听见动静才擡起头。
祁衍妄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暖黄灯光下，卓淮墨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宽松的毛衣领口露出一截苍白的锁骨。
这个画面他幻想过无数次，此刻却因为自己失约而显得格外虚幻。
他的心像一直被大手攥紧然后猛地松开。
因为突然的放松反而像抽空了身体所有的力气，跪倒在地。
“你受伤了？”卓淮墨突然站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冰凉的手指抚上祁衍妄的额角，
“车祸？”
“不是。”
祁衍妄抓住他的手，顺势将人搂进怀里。
卓淮墨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让他眼眶发烫。
他能感觉到卓淮墨掌心的温度，还有那
“对不起，我.....”
“先去换衣服。”
卓淮墨打断他，声音很轻但不容置疑，“伤口打湿了，要重新包扎。”
浴室里水汽氤氲，祁衍妄透过雾气看卓淮墨低头给他处理伤口的侧脸。
医用棉签碰到伤口时他下意识躲了躲，卓淮墨立刻停手，
“疼？”
“不疼。”
祁衍妄撒谎，其实疼得要命，但比不上心里那个血淋淋的洞。
他抓住卓淮墨的手腕，“今天是有个朋友遇到麻烦，我......”
“不用解释。”
卓淮墨继续手上的动作，“我说了没生气。”
“是我食言了。”
祁衍妄声音沙哑，“以后绝对不会——”
“祁衍妄。”
卓淮墨突然擡头，镜片后的眼睛泛着水光，
“我们不是签了卖身契。”
他扯了扯嘴角，“如果说我真的生气的，应该是你这么不顾一切地冲回来，我不让你接危险的戏，让你远离一切危险的事物，可你，还是一身伤回来！这才是让我生气的，为什么，为什么你在我旁边就一定要受伤呢？受伤之后呢？会不会.......”
卓淮墨看向他，那根弦也快断了！
他已经努力让他远离一切危险了，他怎么还是受伤了！
不正常，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正常！
因为太爱，可是，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却生出了不同的心思！
彼此都像活在走钢丝般的平衡里。
他不敢问那些噩梦的含义，卓淮墨也不提为什么要他退出电影的拍摄。
他们默契地维持着表面平静，像在薄冰上跳探戈。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卓淮墨背对着他躺下，祁衍妄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那截白皙的后颈处。
“别......”卓淮墨下意识躲了躲。
“就抱一会儿。”
祁衍妄收紧了手臂，声音闷在他肩胛骨处，“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他能感觉到卓淮墨的身体从僵硬到慢慢放松，最后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交错，祁衍妄借着月光看他颤动的睫毛，忍不住凑近吻了吻。
“睡吧。”卓淮墨轻声说道。
半夜，祁衍妄听见卓淮墨起身的动静。
他却不敢起身，听着对方轻手轻脚地走向阳台。
透过半开的窗帘，他看见卓淮墨点燃一支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卓淮墨指尖的烟灰簌簌落下，在夜色中碎成灰白的雪。他望着远处城市灯火，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横亘的不是误会，而是他亲手筑起的高墙。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祁衍妄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抵在他肩头，
“怎么不睡？”
在想分镜。
卓淮墨下意识撒谎，却在闻到对方身上药水味时喉头发紧。
祁衍妄抽走他指间的烟，在栏杆上摁灭，
“自从当导演，你烟瘾越来越大了。”
夜风卷着雨水的气息拂过，卓淮墨突然转身，在月光下直视祁衍妄的眼睛，
“和我在一起，累吗？”
祁衍妄瞳孔微缩，随即笑着捏他耳垂，
“怎么突然.....”
“回答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