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空心的粉尘悬浮在空中,选择自己的附身对象。
它保持着一双警惕而好奇的眼睛。
没人发现它。
它看见后山有一座山洞,有一串古咒语留下的封条,但它是一粒空心的尘土,它怎么能够揭开呢?
它要找到一群富有激情活力的孩子,一步一步引诱他们走进去。
不能遵守游戏规则的在触碰到神明时就立刻出局碾为尘土,接受狩猎游戏的人哪怕曾有一丝良心尚存也被逼疯成了禽兽。
不能只有他们变成禽兽吧。
刀鞘,玄铁,铃铛,钥匙,杂货库里随处可见的物什,他们把它塞进洞xue最深处,告诉瑟瑟发抖的小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你要一直走到最深的地方,捡起这枚信物,再走回来。对对,不用害怕我们,快去吧。
整个矿洞就是一座巨大的感染源。
没有得到换血的弟子很快就面色苍白,手指僵化,最终死亡时像一座石像,解剖后胃肠里如塞满残羹剩饭似的拥堵而糜烂。
一共死了四个弟子。
他们被发现了。
林霜寒抓着自己的好朋友躲在巨石后,“你说,他们每天拎着锄头进进出出是为了什么呢?”
“等等,他们好像是借机欺负别的小弟子啊!不行,陆扬你在这,我得去告诉长老。”
“塌,塌了。”
洞塌了,但是有些人没有进去。
当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林霜寒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他用衣服一层一层包裹住可以充当证物的古怪石头,塞进陆扬怀里,疾声喊:“跑!”
他们跑得狼狈极了。
但确信自己身后没有追上来的人后,小陆扬又再一次重头返了回去。
他没找到林霜寒,但是找到了一个在山崖下跌落的男人,他强买强卖地给了自己一把刀。
“那是你的朋友吧?”男人说,“他没事,在崖边滑了一跤,被我抱下来了。”
“你要死了吗?”
“对。你不说谢谢吗?”
“那是你应该做的。你们害了很多人。”
你死,救他,都是应该的,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谢谢?
“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做这件事?”小陆扬心里仍旧保留着大侠就该惩恶扬善,为常人所不能为,肩负天下兴亡为己任……
“我不想做那些。凭什么一生都只能望山,看得见摸不着,无法望其项背?这把刀肃杀之气重,或许多沾点血,我就能有所进益了呢?”
原来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仅仅是为了挥刀而挥刀。
于是八岁的孩子问:“我知道了,你是一个坏人。但你为什么哭呢?”
他讨厌这个过分犀利的小孩。于是坏心眼地没有对他说,他威胁了他的朋友。
他对强装冷静的小大人说,我已经抓到过你的朋友了,我在他的身体里种下了一只蛊虫,如果你敢说出你看到的真相,哪怕我死了,那只虫也会从心口一直向上爬直到钻破人的脑袋。
小陆扬把人埋进了土里,于是那个人不用再变成齑粉。
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剑不能掘出蛊虫,所以他的朋友一声不吭,为了他放弃了出走的梦想,潜心于机关。
机关就是人的算计。
哪怕不说,有朝一日,他也总会有办法将那只不能让他开口的蛊虫硬生生从心口拔出来。
林霜寒三缄其口,然而陆扬没有。
他一遍遍对着当时也正在举行武林集会的诸位长辈一遍遍重复他们亲传弟子的劣迹,却没有发现哪些德高望重的老头子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我们自然会严惩,该承担的责任我们也一定会承担,只是……”
家丑不能外扬。
他们对一个年轻姑娘恭敬地说:“劳烦了。”
“这个铃铛给你玩一会儿。”对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施加催眠术,她感到非常的愧疚,所以用这种方式道歉。
陆扬说:“我见到他们用这个做信号,逼迫别人。”
“是啊,这个纹路好难看,就丢了一天就被他们捡走做坏事。事情结束后,横山长老还给我了。这也是一种交换,一个约定,约定我们永远不要说出来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不玩了。你要做什么?”
她慢慢蹲下来,用一个近乎于拥抱的姿势,手指慢慢摩梭着陆扬的头发。
小陆扬没有什么女性亲属,所以这种温暖的感觉很陌生也很不适应。
她尽力地分散着小孩的注意力:“下半年我就要成亲了,如果我会有一个小孩,你说他该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陆扬毫无防备和负担地笑了,“我的小字是朋友帮我取的,是夏天的风的意思。”
“是吗?”
“对。你可以做一个参考,不用完全对照,参考一下还是可以的,我觉得非常好听,当然什么名字当我的名字都会好听……”小孩一点点合上眼睛,慢慢倒在她怀里。
等他醒来,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你在一个天朗气清微风徐徐的清晨遇见了一个人,捡到了一把刀……”
她说道。
“你说,我的小孩叫逐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