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卑贱的挽留所换来的施舍，他宁可不要。
不过转念又想，也不怪他会这样看待自己。
毕竟，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自己对待庄明轩的态度无异于卑贱地倒贴与讨好，只是自己身处其中才不愿直视这样残酷的现实。
他乖顺地垂下眼眸，从微信列表中点开那个置顶的对话框，心怀忐忑地按下语音通话键。
令他激动的是，那头的庄明轩很快便接通了电话。
“明…明哥…”
电话那头的沉默将本就紧张的氛围压制到了极致。
沈岚之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已经数日没能听到庄明轩的声音了。
因为内心难以抑制的激动，他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什么事？”
对方的语气似乎没了记忆中的那种亲和感，冷静且平淡，甚至有些陌生。
“我…”
感受到了他的刻意疏远，沈岚之迟愣了半拍，小声且有些卑微道。
“没事，就是想你了。”
“那就尽快回公司，别让我八擡大轿来请你。”
对方极具讽刺意味的回答让眼下本就不太活跃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沈岚之本就脆弱的心毫无防备的挨了重重一击。
他强咬着牙，隐忍着声泪俱下的哭腔。
“明哥，我想见一面…姥姥可以吗？我怀…”
“田田不在你身边吗？”
庄明轩下意识地擡高了嗓音，有意识地绕过这一话题，以审判的口吻质问他。
助理田田一早便因急事回了家。
若是如实上报，想必田田那可怜的孩子势必要被庄明轩炒鱿鱼了，可若是向庄明轩撒谎……
沈岚之清澈的水眸中闪过一丝的慌乱。
犹豫的目光在空荡的VIP病房中扫视了一圈，恰撞上身边晓阳投来满怀暗示的碧色眸子。
“他…他在的…”
因为从没尝试过对庄明轩撒谎，在良心的谴责下，一贯诚实的小朋友很快便忐忑到面红耳赤。
原以为对方会毫不留情地揭穿自己让田田接电话，却不料庄明轩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明天的日程表我已经下发给他了。做你该做的事情，没事少给我整这一出。还有工作要忙，挂了。”
没给对方留有过多的解释时间，庄明轩便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切换至企业微信的界面，他点开杨茂的对话框，一通电话拨了过去。
“喂，杨茂，老太太那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明哥，我手底下所能干预到的医疗团队已经尽力了。”
对方深吸了口气，也不再过多赘述细节，而是下意识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处理问题上。
“你家小情人那边打算咋整？”
庄明轩烦躁地擡手揉了揉太阳xue，眉头紧促，半晌开口。
“还没考虑好。”
“刚才打电话时他就闹嚷着要见人，我冥冥中总觉得是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
“那是不会的，这件事除了你，我也就只有我手下的几个主治医师知晓，他们嘴紧得很，没有明哥的点头是断不敢胡言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件事情下，杨茂绝对敢对自己手底下的人放一百个心。
后者有所顾虑地迟愣了片许，方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有些害怕他会因此离开我。”
此刻的杨茂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禁轻笑了两声调侃。
“那老太太人送来的时候便已经大势过半了，要不是你宠着你那小情人硬要砸钱让那老太太多活了几年，她早在三年前一命呜呼了。”
“眼下形势也非人力所能改变，你那小情人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才是，怎还成了白眼狼了？”
他当然清楚沈岚之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更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他姥姥之死与自己混为一谈。
唯一能够让庄明轩心虚的，无非没了这老药罐，他将从此失去一个能完全拿捏沈岚之的杀手锏。
庄明轩十分清楚自己近两年来对待沈岚之情感需求上的敷衍与无视。
更多时候，自己甚至更沉浸于与其他小O交欢的新鲜感。
之所以一直将他留在家里，无非是想倚仗着自己在经济上所消耗的那点低廉成本，心安理得地来享受他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与真诚。
他笃定，只要他手里有躺在ICU中的老药罐作为要挟，沈岚之纵使在自己这儿有再多的委屈与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所以他从不担心对方会离开。
可若是没了人质……
庄明轩有些不敢直面他意识觉醒后的清醒与理智。
何况沈岚之现在还身处孙如她弟的手中，若是孙如此刻为报私仇对他痛下毒手，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这也正是自己那日严词要求他在孙如的视频下删评的原因，就怕他的一句争辩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哥…明哥…？”
见对方迟迟不发声，整个氛围也逐渐变得异常严肃，杨茂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无措中他试探地唤了两声。
“那件事情继续保密。先不聊，挂了。”
庄明轩深吸了口气，双目凝视着前方，待平静些许后方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