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做好了很多心理准备，可话到了这头，他却突然卡壳了。
自己在犹豫什么？在纠结什么？
就算，他真的是邓家人……
“……”
冯衍之看着邓靖川的照片，目光中的沉静退去，蒙上一层复杂。
“唉！”他轻叹一声，擡起头看向于东城，“我才收到宋局的消息，让我找时间把当年的事告诉你……没想到你却是自己发现端倪了。”
于东城呼吸一滞，心跳瞬间加速。
冯衍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个，名为暗河计划的项目。”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是一个由邓家、陆家主导，联合了一些科研机构和个人秘密进行的基因优化实验。目的是为了解决邓家祖传的遗传病，同时，也是为了培育出更优秀的后代，巩固家族的权势。”
“邓家老爷子邓明，擅长权谋策划，人脉极广，他利用自己在政界的诸多关系，为这个实验保驾护航，扫除政策法规障碍，搞定各类审批手续，让实验在灰色地带游走却不易被察觉。”
“计划的核心人物，一共有七人，分别是：邓明、邓远峰、陆雪卿、谭东临、方咏意、沈曼如、刘承德。”
“这些人，你可能听过，也可能觉得陌生，但其中一人……”
冯衍之轻舒了口气，放下茶杯，看向于东城，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其中一个参与者，邓明的大儿子邓远峰，其实他是……或者说，他同时也是，顾怀章。”
于东城心里一惊，虽然有所猜测，但从冯衍之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还是感到一阵冲击。顾怀章，萧南陌的舅舅，竟然是邓家的人，而且参与了这样的计划？
然而，冯衍之的下一句话，更令他险些控制不住表情。
“顾怀章，不是萧南陌的舅舅，而是他的亲生父亲！”
“！”
于东城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停滞了一瞬，然后又猛地冲向大脑，耳边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跟撞在身后的茶几腿上，发出轻微的“咚”一声，但他毫无察觉。手里的照片被他捏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照片的边角几乎要嵌进他的掌心。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像是塞了一团沙子，好半天才挤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亲生……父亲？”
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颤抖和荒谬感。
冯衍之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温和又无奈，却让于东城连最后一丝希冀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邓远峰是邓明和发妻的孩子，可他却在幼时意外走丢，阴差阳错下被顾家收留，住在一个村子里。”
“这个村子，在十几年前被洪水……”
“是南陌河吗？”于东城声音发着颤，“原来叫南陌河，后来简化成陌河的那个地方？我曾经调查过一个疗养院，就在那附近。”
冯衍之很明显地顿了下，随后才郑重地点点头：“看来，你特地过来找我，是早就有所怀疑，并非单纯注意到了邓靖川的长相。”
“邓远峰走丢时年纪很小，记不得自己是谁，被顾家收留后，便顺理成章成了顾家的长子，顾怀章。只是，养父母没想到，邓远峰竟然和他们的亲生女儿顾枫兰，暗生了情愫。”
“尽管两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传出去显然也不太好听。于是，顾家早早将顾枫兰嫁给了同村的萧砚。可顾枫兰嫁过去没半个月，就被发现已有身孕。”
“你大概也猜到了吧，这个孩子就是萧南陌。或许是为了缅怀吧，顾枫兰连孩子的名字，都取自他们初遇的地方，那条南陌河。”
“只是，她对所有人隐瞒了这件事，等到邓远峰知道时，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
“说来也巧，正是那场洪水，让整个村子成为灾区，从而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而邓远峰，也因此被邓家留意到，最终被成功找回。”
“那时候，邓明二婚，和方家商业联姻，娶了‘方舟纪元’董事长的女儿方咏意。可是，由于老爷子年轻时干过不少混蛋事，遭人下毒报复，身体受损，结婚多年，竟无法再有一个孩子，所以……唉！这让我怎么说呢……”
于东城越听越离谱，脑中猛地闪过一丝诡异的直觉。
“你、你该不会想说？那个邓平山，其实是邓远峰的儿子？！那他岂不是阿林的……”
“打住打住！”冯衍之差点被口水呛到，哭笑不得地阻止了于东城的胡思乱想，“你想到哪去了！邓平山只比邓远峰小了两岁，怎么可能是他儿子！”
“哦，也是。”
“不过，你猜的，某种意义上也没错，只是这儿子，另有其人。”
“……啊？！”
冯衍之痛苦地揉了揉眉心，缓了半天，才悠悠然接着道。
“说起来，方咏意这小姑娘其实也挺可怜的。她和邓明差了二十多岁，四舍五入都能当他女儿了，却因为联姻，成了他的妻子。纵然结婚，两人也没什么交流，基本是各过各的。我有时候都有点阴谋论……邓明被下毒的幕后黑手，至今一直没揪出来，该不会是……唉算了算了，我说这话实在不合适，你就当没听到吧。”
“总之，虽然邓明无法再生育，但邓家总得有个名义上的后代，所以，他和方咏意去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小孩，也就是邓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