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异瞳
田建宁的表情突然灰暗了几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颓然地低下了头：“别诈我了，你根本就……”
“当然，在你的事情上，我还是失策了。”萧南陌叹了口气，他揉了揉太阳xue，眼中是淡淡的疲惫，声音也变得低沉。
因为失血过多，其实他已经有点脱力了，于是萧南陌索性坐在了地上，“我唯一算错的，就是不该等你露出马脚，而是应该直接把你抓起来吓唬一顿，就像今天这样……结果犹豫了几天，你就找到机会，成功把邓定海杀了。”
“这真是他自找的……策划者完全算准了邓定海的心思。”
他一字一句地道：“没办法。瑶瑶对这个骚扰她很久的人渣，实在太了解了。”
田建宁原本眼中已经熄灭的光亮，此刻又燃烧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狗屁心理学！你说的全部都是假设，根本没有实际证据！我确实不懂法，但也知道判刑要讲证据……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占卜师，那就是不知道！你怎么问我都没用。”
“田建宁，你忘了，我已经辞职了。”
萧南陌的声音软得就像一阵风。
可田建宁就这么僵在了原地，连同刚涌现上来的愤怒，都被这一阵风冰封了。
“我八年前考入江心大学，三年后提前毕业，进入省局，至今参与案件数百起，超过三分之一都是命案。我一路走到今天，职业生涯从无败绩，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直到遇到了占卜师……她让我回忆起了那些往事，也让我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站在悬崖之上，没有离开过片刻。”
萧南陌眼中骤然泛起阴冷森然的杀意。
——躲不掉的。
——只要那些人还活着，他就永远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永远无法得到解脱。
——所以他们都该死。
他扶着桌子，缓缓起身，身体微微有些摇晃。
“我只是想在离开云澜市前，得到一个答案，无论如何，谢谢你让我达成了这个心愿。”萧南陌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至于审问，本就不再是我的工作了，交给其他专业人士吧。”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杂乱，带着喊声，是有人在找他们。
田建宁刚才还发懵，这下猛然醒悟，知道人都来了，自己逃不掉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所有打算了，只要能报仇，以命换命又如何？
可当这一切真的来临时，当无数警员鱼贯而入，来到他身边，给他戴上手铐的那一刻——
锁扣合上的“咔嗒”是那么清晰，震得他浑身一颤，让他突然涌现出一阵强烈的不知所措。
自己会不会被判死刑？如果不会，那下半辈子又该何去何从？监狱里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被其他犯人欺负？
这些问题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淹没了田建宁原本的解脱感，让他陷入无尽的迷茫和恐惧之中。
可惜，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了。
萧南陌不会给，冯洛瑶给不了。
……
萧南陌缓慢地走出屋外，很快在搜寻的队员中看到了于东城。
于东城看到他的时候愣了半秒，然后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刺过来，脸上的焦急和担忧显而易见。
“……阿城，我流了好多血，有点冷。”
“不冷了，我们回家。”
于东城一把抱住了他，紧紧地，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萧南陌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靠在于东城怀里。
熟悉的温暖瞬间驱散了寒意，他把头埋在于东城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于东城身上的温暖。
“怎么这么烫？！”于东城伸手去探了探额头，瞬间一个激灵。
“没什么，创口发炎了。”萧南陌的声音很轻，像从天上飘落，“我想休息一下。”
“好……后面就交给我吧。”
萧南陌又点了下头，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终于放下了一切，安心地睡了过去。
于东城缓慢地抚摸着萧南陌的头发，闭上眼挣扎着，努力压下快要溢出的愤怒。那愤怒像是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拼命地撞击着铁栏，想要冲出来撕碎一切。
从一开始就在现场的小警员站在旁边，看着于东城隐忍的模样，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能理解于队的感受，任谁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伤成这样，恐怕都无法保持冷静。
“走吧。”不知道过了多久，于东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浊气都排出去。他睁开眼，眼底的血丝还未完全消退，但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小心翼翼地将昏过去的萧南陌拦腰抱起。小警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去，给两人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
风终于小了，雨也变得稀稀落落的。先前还狂躁不安的天空，此刻像是被安抚下来的孩子，只剩下轻微的抽泣。雨滴打在伞面上，成为轻柔而有节奏的白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