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野顶着半干的脑袋进长乐宫面圣,谢少淮则带着自己的治安方策去了丞相府。
萧承野进殿的时候,建宁帝刚吃了午膳在殿内休息。
见萧承野进来,青年天子现实挑了挑眉梢,看了眼满身颓气的少年,咂舌道:“朕已经将谢卿许你,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萧承野闻言,眉眼垂下,“臣弟不敢。”
萧承野在琢州长大和建宁帝交情并不深,他也不信奉儒家做派,不喜那些需的,只是保持该有的作为臣子的本分。
“罢了,”建宁帝见少年心情不好,索性直接直说了:“你私下招安琢州内地的起义军之事朕已经听母后说过了,本该定你谋反之罪,但朕念手足之情再饶你一次。”
说罢,建宁帝示意萧承野上前:“过来,朕有要事与你商议。”
萧承野蹙眉上前,在天子的书案前停下,俯身行礼:“皇兄?”
建宁帝支颌,“西北边境有小规模的叛乱,起义军规模不大,不足五万人,大多都是没有铁器的百姓,这些人和主力部队不一样,若是能招安最好不过。”
建宁帝:“你自小在琢州长大,了解民风,待他日你成婚后,朕封你为大将军,你去帮朕把这件事办了如何?”
萧承野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青年太子口中说出来的。前小月余,他多次进宫和天子说起这件事,更是举荐了破玄和谢太尉前去镇压,但一一被男人拒绝——萧承野错愕地擡眸看着龙椅上的男人。
萧承野:“皇兄,这是让臣弟带兵回琢州去?”
“呃,”建宁帝闻言有些尴尬:“兵没有,不过朕可以给你一千人派送你回去,等你回去之后,找卫将军借。”
少年闻言,本如雾霭笼罩的眸子似被水洗过,他直接擡眸看去,滑了滑喉:“臣弟……”
若回涿州,一去一回少说要月余时间,且不说要与阿淮两地分居,阿淮身上还有情毒未解开,他们还没生孩子……可,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能上阵杀敌的好机会。
萧承野的母妃被匈奴人杀害,若是能解决周琢州起义军的招安,那这支军队为他所用,他日涿州铁骑踏平漠外,就是他为母亲报仇、为大周效力的好机会。
少年心动了。
建宁帝一眼便看穿了少年人的心思,他慵懒地靠着龙椅,似乎胜券在握:“怎么样?”
却见少年的头似拨浪鼓摇了起来:“皇兄,臣弟舍不得阿淮,这件事能不能再等等?”
建宁帝:“。”
建宁帝一拍脑门:“罢了,朕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回去好好想想,若你不做,这件事朕便交给其他人了。”
谢少淮从丞相府回家,路过闹市,心情不错便带着青松下了马,步行在闹市里穿行。
天子大赦天下,长安城内热热闹闹办了场祭天大典,天子还拨款在长安城内建设府学,给长安城内六岁以上弱冠以下的少男少女办官办的学堂。即便是学堂刚刚开始动工,百姓们喜悦还是肉眼可见的。
集市上的人比往常多了三倍还不止。
谢家这几个月来一直处于低压状态,青松也好久没心情上街了,他跟着青年身后,乐呵呵地看着热闹的集市:“公子,桥边的馄饨小铺又开张了!”
“公子您是不知道,这家小铺咱们三公子曾给他写过店名呢,”青松唏嘘道:“自打……反正就是打五公子被罢职后,他家就再也不敢开门了。”
谢少淮闻言,并无情绪波动。朝堂上的局势波动,五品士大夫亦对谢家避之不及,更何况这种做小本生意的寻常百姓?
大概是谁也没想到谢家竟然还能打一场翻身仗?甚至连谢少淮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局不是他赢了,是上天眷顾,建宁帝在这个关键时候病好了。
他不过险胜,但周氏并未输。
青年一袭长衫,纤尘不染,帷帽下的唇瓣轻启,“那处是卖什么的?”
中午刚下了一场春雨,整个集市上充斥着新鲜的泥土味儿。
青松大口吸了口气,朝着谢少淮指着的方向看去,“哦,那是贩卖一些弯刀匕首的小摊,不是铁做的,是一些锋利的石头做的,玩玩还行,伤不了人。”
大周朝的盐铁只有官府可以贩卖,匕首弯刀都是兵器,民间自然不能买卖。
青松一席话让谢少淮来了兴趣。两人朝着那小摊子走去,最后挑了一把黑曜石雕刻出、不过巴掌大的小玩意儿。
买了东西,经过闹市,青松架着马车突然问:“公子,咱们今天去王府住还是回家住。”
谢少淮:“……”
谢家和梁王的婚事现在闹得整个长安人尽皆知。谢少淮虽不满,但也不能违抗皇命。自那日从长乐宫离开,他便再没去过梁王府。
青松说罢,见他家公子没说话,便打圆场:“夫人说今日要做红烧肉……”
“去王府吧。”谢少淮的指腹轻轻抚过方才买来的小玩意。
买都买了。
-
傍晚,过了酉时,天色渐渐沉下。
彼时刘总管正带着王府一众奴仆,过来一一给未过门的梁王妃介绍。
谢少淮斜靠在后院的亭子的美人靠上,扫了一眼刘总管递给他的王府账目,眉心微微浅蹙:“……”
谢少淮嫁给萧承野,就是梁王妃,身为王妃自然要如妇人一样,替萧承野管理整个梁王府。
谢少淮并无看不上这些东西的意思,只是单纯不想做这个梁王妃。
刘总管也甚是会看人脸色,见青年眉心蹙着,便想打圆场:“大人上未过门,这些事实在不便麻烦大人——大人晚上想吃些什么?老奴让人去准备。”
“罢了,”谢少淮将账本递给青松,“晚些我自会看,吃食按照王爷的喜好来就是,我过来就是……”送自己买给萧承野的礼物。
谢少淮这时候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不买了,又不能用,万一磕了碰了,少年又不知该怎么自责。
谢少淮话说了一半,这时候从后面传来一记熟悉的少年音:“阿淮?”
萧承野喜欢从后门回家,因为谢少淮不喜从王府正门过。结果他甫一进来,便真的看见青年正坐在他平时喜欢坐的位置。
夜幕沉沉,烛火摇曳。
美人斜靠在亭下。
在等他。
萧承野快步跑过去,“阿淮,你怎么来了?”
萧承野过来,刘总管一行人十分有眼力见的离开了,青松也乖巧退下。
整个王府后院,仅有谢少淮和萧承野二人。
谢少淮蹙眉,坐直了身子,回眸看着身后的少年,更觉得手里的东西多余了。
待萧承野走到谢少淮身边,谢少淮一句话没说,将手里的小玩意儿塞到少年手里:“近日城里热闹,下午来时,见模样还算精致,便随手买回来了。”
“礼物?”
“小王喜欢。”萧承野本因不能领兵去涿州平叛起义军失落,一见谢少淮,所有不美好的情绪就似被春雨洗刷过的大地,焕然一新,“这是阿淮送小王的第一个礼物。”
说罢,萧承野有些不好意思:“小王却没送过阿淮什么。”
说着,少年就要转身离去,似乎要去找东西。谢少淮下意识抓住了萧承野的手,“不必……”
“殿下人不都是下官的?”谢少淮:“快收起来吧,石头制的,容易坏。”
“嗯。”萧承野眼睛弯弯,将那巴掌大的小匕首攥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倏地将坐着的青年抱了起来,将人按在自己腿上,仰头就去够青年的唇,舔了又舔:“是阿淮的,小王的嘴巴鼻子眼睛……还有小王的心和身体都是阿淮的。”
谢少淮无语:“……”
少年从不吝啬情话,一边说着,一边跟小狗儿似得蹭谢少淮的衣襟,湿濡的舌尖吮着青年修长似绸缎白腻的颈,舔完了又撒娇:“阿淮,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
“我们都好久没做了,”
“不是要生孩儿吗?”
“都弄给阿淮才能生宝宝。”
“阿淮,嗯?”
谢少淮受不了少年满□□-词浪句,琉璃色的眸子微微垂下,眼神迷离又冷淡,斥责道:“殿下,您属狗的吗?别咬。”
“嗯。”少年舔砥着柔软的唇肉,吁了口热气:“就是阿淮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