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没有注意到长安侯与冷凝冽之间那隐晦的一瞥，只是在走出大殿后，脚步越发沉重。
他几次转头看向冷凝冽，嘴唇翕动，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有话梗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冷凝冽将他这副模样看在眼里，心下了然，许是顾忌宫中人多眼杂。
她也不急着点破，只是淡淡地开口：“父王，可是想去看看皇祖母？”
宁王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脚步也停了下来：：“现在……怕是不合适。”
“有何不妥？”
冷凝冽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刚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受了陛下的训斥，去向长辈寻求些安慰，不是人之常情么？更何况，皇祖母是宫中唯一真心待我们的长辈了。”
宁王被她这番话说得有些怔忪。
他望着眼前这个女儿，只觉得她眼神清亮，言辞犀利，与往日在家里因为争风吃醋暴躁撒泼的她判若两人。
今日她在殿上的表现，沉稳冷静，进退有度。
早已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让他感到既陌生又惊讶，却又不敢在宫中贸然询问，生怕隔墙有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
宁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满腹疑问咽了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罢了，你在宫外等我，一同回府。”
……
又赶了几个人，皇帝的目光在沈华身上扫过，带着几分审视：“西境之事，你怎么看？”
沈华躬身答道：“西凉与我朝多年未曾有过大的战事，臣以为，他们不会轻易挑起争端，除非……”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契机。”
许正昭在一旁仔细听着，揣摩着皇帝的心思。
他与三皇子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判断——陛下并不想开战。
西境的战事一旦开启，耗费的将是无数的人力物力，国库的压力将会骤增，安国此时并非强盛时期。
皇帝又将目光转向云念九，沉声问道：“老九，你对西境最为熟悉，可有什么看法？”
云念九抱拳，声音洪亮而坚定：“只要陛下有令，臣随时可奔赴边疆，誓死守住西境！”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
许正昭见状，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三皇子则是面上带笑，出言赞道：“云将军忠勇可嘉，实乃我朝之栋梁！”
言语间，却暗藏着几分捧杀之意。
云念九却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是微微垂首，神色间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皇帝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一阵烦躁。
他猛地一拍桌案，怒斥道：“朕的皇儿们，一个个不思为国分忧，反倒在这勾心斗角！如此多的事情悬而未决，你们还有心思内斗！”
三位皇子连忙跪地请罪，头垂得更低了。
皇帝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都给朕听好了！兵部即刻起加强对西境的关注！老九，你回京也有些时日了，待皇太后寿宴过后，便即刻返回边境，不得有误！”
太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云念九才回京几个月，且边境还有兄长坐镇，父皇此举，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三皇子却立刻附和道：“父皇圣明！西凉狼子野心，早有图谋不轨之心，云将军回防边境，百姓必定安心！”
“都退下！”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告退。
出了议事厅，压抑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官员都暗自松了口气，庆幸今日没有受到太大的责罚。
市舶司跟驯马场下场有几分惨淡。
不多时，人群便散了大半。
太子却叫住了云念九，开口问道：“老九，阿冽送你的那只镯子，可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