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
夜离因私事回A市一趟，见见他之前的狐朋狗友，报报当年的“仇”。
还是那家再熟悉不过的酒吧，还是那间记忆深刻的包房，夜离长腿交叠坐在他们正中央，骨节分明地手不紧不慢地摇晃着酒杯，淹没在缭绕灯光下的面庞模糊不清，只见夜离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周遭的“狐朋狗友”跪着哭爹喊娘。
“哥，饶了我们吧……我、我们当时也是不得已……我们不敢、不敢……”
砰——
夜离拿起酒杯就砸向说话那人。
“哥、哥……我错了……”
夜离又踹了他一脚，说：“当年，如果不是你们，夜氏也不会落在他手里。我那么信任你们，结果都背叛我。你们一个个逍遥自在的，怕是忘了我还在吧？”
“没、没、没有，哥……饶了我们吧！求求你了……”
夜离嗤笑一声：“好啊，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谢谢哥，谢谢哥！”
他们滚后，夜离整个人彻底瘫在了沙发上，他身上的担子明明很重，现在却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想借此好好休息一下。夜离仰着头，面部彻底淹没在阑珊的灯火里，喉结微微攒动，不耐得解开几排扣子，锁骨若隐若现。
闭目休憩中，察觉双腿上被人坐了上去，衣服也被人扣上了，那个人的手抚摸着夜离的脸颊，伸向脑后将夜离的头扶起。
夜离启眸，一双明眸善睐，迷人的桃花眼映入眼帘，夜离不由放大眼睛，他不可思议得微张嘴。
那人将鼻尖贴在夜离鼻尖上，彼此嘴唇间的间隔不到一指宽。那人将手伸进夜离的衣服里顺势拿出夜离的手机，随便输了几个数字手机就解开了，那人明显一惊，但很快恢复从容模样，见夜离没反应，那人推了推夜离，彼此间拉开了距离，但那人坐在夜离腿上将U盘插在了夜离手机上，将U盘内容展示给夜离看。
“你……”
“你一直找的证据，害死你爸你哥的证据，足矣让他们一辈见不到太阳。”那人眉眼间全部充斥着快乐。
“……”夜离眼睁得圆溜，嘴也大张，下意识箍住那人的腰，避免那人一个不注意。
“怎么？不认识我了？”那人故意在夜离腿上乱蹭，蹭着蹭着就蹭到了夜离胯部，“我还记得八年前某人就像现在这样勾引我，和我玩，你想知道结果吗？某人啊应该喜欢我，但就是想睡我，想玩我，结果被我甩了，某人觉得自己第一次被人玩弄感情，不高兴，就把我给睡了，我还记得那个感受，我当时在试药阶段，药品有副作用，就相当于催情药，但还有其他副作用，心绞痛，胃痉挛，做的时候都发作了。某人还问我我到底喜不喜欢他，到底爱不爱他，我当时说不喜欢不爱，后果很惨，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如果我当时说的是真心话的话，或许结果会不一样，但我不得不那么选择。某人啊，就是太傻了，傻了吧唧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我啊，一直都希望有个人抱抱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在我身后支持我给足我安全感，我其实没什么安全感，所以啊，某人从背后抱我的时候，他能把我整个背都覆盖，他的身体很暖和，我真的感到很温暖，很依赖，很想攥在手心里。可我呐，不敢，不能，妄想，我身上还有未了的事，不能让自己有软肋，可是，一听到某人的名字，心就不由得发颤，不由自主得想见某人。说讨厌某人，不想再看见某人的时候，我有些迷茫，又有些痛苦。我不想某人过得太累，不想某人再因为我陷入困境，我不值得某人这么做。这几年我见了那么多精英人士，他们很好，我却提不起兴趣，比我大的也索然无味，我这个人是不是很贱啊，非要赖在一条船上不走。”
夜离欲言又止。
“所以……”那人额头碰着夜离的头说，“当年的回答我想重新回答，我喜欢你，我爱你，但我不值得你为我做那么多。”
“那我值得你做那么多吗？你对我为什么要有愧疚感？你不欠我什么啊？我的行为是我偏执所为，是我的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的。你值得我为你那么做，你为我做了那么多，那么保护我，那么得爱我，我却一直在伤害你，让你难过，让你窒息，都是我欠你的。我所遭受的那些和你遭受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夜离说。
“……”季翎寒偏头，撇开话题，“夜澈和季彤的犯罪证据。”
“这些年过得好吗？”
“……”
“有过自残自杀的想法吗？”
“……”
“你一定过得很好，你很开心，你眉眼间没有当年的忧伤。”
“……”
“你应该也找到值得在一起的人了吧？”
夜离话音刚落，就被季翎寒重重砸了一拳，“暴躁如雷”，“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吗？”
“……没有吗？”
“夜离！我要当你男人！”季翎寒焦急得在夜离身上乱晃，拽着夜离领口强硬得啃咬夜离的嘴唇，“你他妈听到没？！”
“……”夜离的手一松，眉心舒展，“我都这么让你讨厌了，你干嘛还要跟着我？”
“……你！！！好！不见！”季翎寒准备从夜离身上下去，夜离却不放开他的腰，他怒瞪夜离，“松开！”
“再见到你真好，我能再抱抱你吗？”不像询问，像乞求。
“我都跑不掉，你抱啊！”季翎寒张开双臂迎接夜离的拥抱。
“你这样，我有点不习惯。”夜离顺势把头埋进季翎寒胸怀里，紧紧抱着季翎寒，“我好累，你当年一定更累，好久没有人陪我吃饭了……”
“我邀请你到我家吃饭怎么样？去吗？”
季翎寒的热情让夜离不知所措，夜离呆呆地摇了头，眼眸低沉，“不去了，我等会儿还要赶回去，不在A市久留。”
“回去？没有任何希望，一个人死磕，你要磕到什么时候？跟我回家，好吗？”
“……季翎寒，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求你了，你就让我离开吧，我待着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只会让你难过。我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了。你的病情好转我很开心，你过得很充实很幸福很快乐，我心满意足，没有我你以后的前途无限光明，没有我你过得会更轻松自在，更随心所欲。求你了，不要再见我了……”
“……”季翎寒推开夜离，纵身从夜离腿上下来，“夜离，逃避能解决得了什么？！你欠我那么多，你他妈还没还完，你想赖账啊！”
“……季翎寒从来不会这么说话，你……不是他……”
“好好好……算了，你爱回不回，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管多了你还会烦，走好，再见！”
季翎寒气哄哄地冲出包厢，立即点了几瓶酒坐在吧台，他就不信夜离不会不管他，这里男男女女这么多，总会有人好他这一口，季翎寒就不信夜离会让其他人动他。
就因为试探夜离的反应，季翎寒故意把自己西装外套扣子敞开，故意解开里面衬衫的几排扣子，深V。他就以他平常喝酒的姿势喝酒，行为举止和平常无两样，他撩了撩面前波动的发丝，单手撑脸把玩着酒杯。
果不其然，有人来找季翎寒搭讪了。
那人把手搭在季翎寒腰上，故意与季翎寒有肢体接触，季翎寒一听那人的说话声音就反胃，一个男人就算是被动一方声音也不该夹成这样，跟个女人一样，感觉耳朵被强奸了一样。季翎寒面无表情实际厌恶至极地推开那人，冰冷冷地说：“我不好你这口。”
果然，季翎寒自己就受不了别人碰自己。
待着愈发无趣，季翎寒也再没留下去的理由，他打算拍屁股走人，却被背后一股强硬的力量摁在座位上动弹不得，那人高大的身躯将季翎寒拖入黑暗中，看不得一点光亮，那人将头倚在季翎寒肩上，嗅着季翎寒身上不变的味道，感受着季翎寒不变的感觉，他从背后环抱季翎寒，大手掩盖住季翎寒裸露出的肌肤，一点一点地为季翎寒扣好扣子，沉闷地说：“为了让我转念，这么做，你真不怕你出事？”
“有几个人打得过我？”
“你觉得你还是当年的你吗？你现在的肌肉和你当年根本没法比。只要比你高大威猛壮硕的，制服你轻而易举，你觉得你能逃过吗？”
“怎么逃不过？你没见过。”
“刚刚不就有几个壮汉找你吗？你明显怕了。”
“那这些跟你有关系吗？我干什么是我的事。”
“我跟你回去，但你以后不能来这种地方。”
“……”
“那算了，我一会儿就走。”
“别，不来就不来，只要你跟我回去。”季翎寒欣喜若狂地转到正面，眼波流转，快要哭出来一样，“走吧？坐公交。”
在回家的途中，他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回到季翎寒位于A市的公寓，有股亲切感涌上夜离心头，公寓里的设施没怎么变，沙发的位置茶几的位置大差不差，就是少了墙上那幅画，显得空旷了许多。
“吃火锅吗？”季翎寒眉眼弯弯，似笑非笑，“我想吃。”
“嗯。”夜离看了眼厨房里摆的东西，季翎寒早就把吃火锅要用的食材准备好了，看来季翎寒提前知道自己的行程也有把握让夜离跟着他来，“我帮你。”
“好啊。”
吃火锅的时候，夜离说：“我问你的那些问题……”
“什么问题？”季翎寒挑了挑眉，恍然大悟，“你觉得我这些年过得很好吗？一点都不好，我以为我会忘了你，重新开始，可我做不到。当年的离开，我讨厌你是真的，不想见到你也是真的，不想让你再为我操心也是真的，我不想你那么累，也不想让你妈一个老太太照顾我一个有手有脚的人，还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一群狗。我想过自杀，我吃过剂量的安眠药，没用，我故意让自己摔倒，故意拿刀砍我自己，流血了，很疼，但没死成，我又去买百草枯，可我没有喝，我喝了就再也活不成了，就会让恶人逍遥法外。”
“……嗯……”
“你就不觉得惊讶吗？”
“你活着就行……”
“当年我支撑我活着的人是你，现在还是你，我自己都搞不懂你哪里好，你对我的爱好像不是爱，你对我永远都基于性事，我只不过是你发泄的工具，我们没有哪次性爱是两情相悦的。”季翎寒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了，“真可笑，我怎么会这么贱，你对我那么不好，我还一直在意你。”
“……”
“吃啊，怎么不吃？是不好吃吗？”
“没……这些年你靠什么方式活着的？”
“你给的钱我原封不得，我自己靠开画展卖画活，有人喜欢我的画，我还挺高兴的，我还画漫画，还有不少人看。我还到处听讲座，涉及好几个领域。我的绘画作品还获奖了，有不少钱。”
“好，过得好就行。”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季翎寒托腮注视着夜离不敢抬起双眸的脸说，“你这些在干什么呢？”
“工作，应酬，喝酒。”夜离笑得惭愧，“日复一日。”
“学习呢？”
“没时间。”
“回来了，就不要走了，把杀你爸你哥的凶手送进监狱，把夜家夺回来。”
“……谢谢你……”
季翎寒不经意地朝夜离身边走过去，轻车熟路地坐在夜离腿上，说：“这可不像你，你怎么会没有自信了呢？留下来吧，在这里待着，我不想你再走了。”
夜离欲言又止，沉默须臾后说：“今晚留我吗？”
“留啊，你觉得我会赶你走？”季翎寒捎带挑逗意味，“你只要两个选择，和我睡，在沙发上睡，你选吧！”
“……还是沙发吧……”
“哦，好吧。”
季翎寒笑得越是开心夜离心里越不舒服，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么无所谓从容的季翎寒。
季翎寒长腿交叠，将长发撩了撩，眼神目光略微闪过一丝凉意，桃花眼也不再魅惑蛊人，反倒锋芒毕露，他脸上的笑容随即也消失了，语气也愈发冰冷，“你难道喜欢这样的我？和八年前一样。”
这样的季翎寒夜离再熟悉不过，他喜欢，他又讨厌这样的季翎寒，当年季翎寒对他是那么得冷漠那么得绝情，他没想到一个人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夜离不禁打了个寒颤，“不，不……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该死，不可原谅……但、但我希望你对我的语气不再那么冰冷那么薄情……不……是我的错，我不该缠着你的……你本来就讨厌我……不然你怎么只对我说话那么冰冷？”
“……”
“你就是讨厌我……”夜离说得快哭了。
“讨厌你？是，我曾经也厌恶过你，”季翎寒走到夜离面前，拖着夜离的脸颊，似水柔情般注视着夜离，“我也慢慢爱上了你，你比我小，我以为我对你要么是陌生人，要么是弟弟，我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情难自抑。”
“不……不……”
“夜离，我知道你在躲我，可你知道吗，这么些年你妈有多想你。你就因为我不回来连见她都不见，她可是你妈。”季翎寒打开夜离的手机，翻开夜离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你妈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都是在你不忙的时候打的，你没有接过一次电话。你回来了，你也不说去找她。”
“我……还没找到绝对的证据，我怕会让她失望。”
“她只要你平安。我之前也不知道被人关心是什么滋味，直到我明白了，一切也都晚了。我一直以为没人会在意我，没想到她一直都在。你缺少的绝对性证据在我手里，你明明知道，可你却不来找我，我也找不到你。”
“我自己能查到的。”
“夜离，”季翎寒贴近夜离，“我可以帮你，但请你留下来，好吗？”
“……”
夜离没说话，季翎寒就当作默认，他收拾完东西就跑到自己专门设的画室里画画，一个不注意就十点了，季翎寒跑去洗澡，也没注意夜离。他还是往常的习惯，披个酒红色浴袍在家里乱晃悠。
实在太困了，看到在沙发上准备睡觉的夜离一把抢过夜离的被褥，拉着夜离的手往卧室跑，“我想和你睡。”
“我……”
“别我我我的，以前可没这么害羞。挨着我睡觉，好吗？”
“嗯……”
夜离被迫和季翎寒待在一张床上，被迫抱住季翎寒，季翎寒也抱着夜离，蜷缩在夜离怀里，蹭着夜离的胸脯，“夜离……”
季翎寒笑道：“你话那么少就是在忍吗？忍着可不好，要发泄。”
“不，不用，一会儿它就下去了。”
“这么些年，你难道就没想过找个人发泄一下？”
“我找谁？你想让我随便找个人和那个人睡一觉，就当发泄了吗？还是你以为我这段期间碰过很多人？”夜离看了季翎寒的眼睛惊了一下，“我想过，那种龌龊的想法，想过你在我身边，还想起过之前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我的思想有些龌龊，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的精神渴望得到释放，我的大脑发热，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干什么，等到发泄完片刻后，我清醒了，我才知道我的龌龊想法有多恶心。”
“你自慰后得到满足了吗？”
“我没有，反而更加空虚。”
“你多大了？”
“二……二十八……”
“那我三十三了，”季翎寒心下一紧，“原来已经过去八年了……”
“八年……”
“你从二十岁到二十八岁，更成熟了，我从二十五到三十三岁，都到了而立之年了，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夜离从背后抱紧了季翎寒，他把头埋在季翎寒颈间，嘴唇吻着季翎寒肩膀那出骨头，“我也什么都失去了，我连你都失去了……这些年我好想你……”
“我也失去了你……怪我心狠，如果我们不分开，我也无法进行下来的行动……”
“翎寒……”夜离边舔着季翎寒的雪白的脖颈，边将季翎寒的衣服从肩上滑下，“我……”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夜……离……”
“嗯？”
“夜离……”
“我在。”
“……没什么问题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翎寒，停下吧，在我还没有确定你身体到底行不行的情况下，我是不会和你做的。”夜离挣开季翎寒的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季翎寒猛地翻身，轻盈地坐在夜离身上，重重的扇了夜离一巴掌，“我是男人，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不不不，你误会我了，我没……”
啪——
季翎寒毫不犹豫的又扇了夜离一巴掌，“你混蛋！你自己撂下那么多事，结果提裤子跑了！你不想做就直说，干嘛还要做那些动作？你该不会是不行吧？！我讨厌你！”
“我……”夜离百口莫辩，哑口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季翎寒一顿输出。
“喂，你倒是说话啊！”季翎寒越来越觉得不耐烦，“被扇傻了？”
夜离一个猛地起身，一瞬间就将季翎寒压在身下，夜离猛地亲吻季翎寒的嘴唇，与季翎寒唇舌交缠。
“唔……”季翎寒被亲得面部微醺，像喝醉了一样，“你干嘛？”
“之前也没见你话这么多，不过，这样也好，看到你这么活泼我也很开心。但我要声明一点，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外面有别人了，我这些年洁身自好，谁都没碰过，也没去过那些花天酒地的地方。我不是不行，是不想伤害你。”
“嗯……”季翎寒垂下眼帘，目光呆滞，“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