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桥凄惨一笑，拖着破落的身子转身往回走，正与一旁铺子的伙计擦肩而过，只听那伙计抱怨。
“做个工都成了他们家老妈子了，买菜的活计也要让我干，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留我。”
伙计身边的安抚：“行了，菜市就隔了一条街，也不远，跑就跑一趟吧。”
那伙计还是不满，与身边人骂骂咧咧的往前走。
顾远桥身子却是猛地一僵，转过身，直盯盯的看着那两人走到结尾，转了个弯，消失在视线中。
他整个人却激动起来，灰败的眼底也倏地升起光亮，动作很快的就要往前走，可偏偏腿脚早就不听使唤了，行动跟不上想法，险些摔倒，亏得一旁成宁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顾远桥紧紧抓着成宁的手：“成宁，我，我们去菜市，我要去菜市。”
是了，这一条街都是商铺酒楼，秀云就算如今过的不错，也不会舍得银子出入这些地方，而菜市，是她一定会去的地方。
不管她们住在哪里，菜市总是必须要去的地方，虽然京城那么大，菜市那么多，但他在这里见过叶秀云，那她一定是会来这里的！
这么想着，他呼吸都急促起来，努力想要加快脚步，奈何力不从心，全靠成宁搀扶。
也许是心中执念做动力，顾远桥爆发出极大的力气，长长的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转过一道弯，就到了菜市。
顾远桥双眼不停的在人群中寻找，奈何这里人太多了，想要找出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似乎老天都在怜悯他，终于让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让他一瞬间情绪失控，呜咽出声。
是秀云，是浅姐儿。
是他的妻，他的女。
他浑身都在颤抖，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想要挣脱成宁，冲出去与她们相认，与她们抱头痛哭，诉说思念。
可下一瞬，成宁的声音像是兜头的一盆冷水，将他滚烫的血液浇的冰凉。
“二爷，咱们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您若是想给老夫人买些什么，咱买了就走吧。”
成宁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捏了捏顾远桥的手，。
顾远桥脸上的所有情绪顷刻之间收敛起来，过于快速的情绪转变让他的表情有些呆滞僵硬。
这一瞬间，所有的激动庆幸欢喜褪去，他只感觉到一股心惊肉跳的恐惧，透入灵魂的恐惧，他几乎是第一时间转过头，余光扫到一旁买鸡的摊位，踉跄走过去。
努力让自己注意力收回集中，挑了一只活鸡。
“这个，买下来，我们回去。”
他想要尽快离开，却贪心的不想移动脚步，只僵硬的又挤出一句话：“杀了，收拾好再走。”
摊贩立马应下，开始杀鸡。
顾远桥就站在摊位前，余光贪恋又谨慎的盯着远处的隐隐绰绰的人群中的两道身影，目光专注的想要将两人的模样刻印在眼底深处。
他唇边浮起笑意，直达眼底，笑的泪花都要出来了。
他真的没有认错，他的妻子女儿，真的都来了京城，她们，是为了自己而来吗？
蓦地，成宁挡住了他的视线，扶着他的身子：“二爷，已经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顾远桥收回视线，垂下眸子，任由成宁搀扶着上了马车，强忍着没敢再去看叶秀云母女。
待到成宁拎着收拾好的老母鸡上了车，就见顾远桥的投过来一道似是带着几分沉厉的，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