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卫宣。”潘岳叹息道,“司马亮虽然颟顸无能,太保卫瓘却是忠直老臣,国之栋梁。杨骏刚刚败亡,这个朝廷,不能再乱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杨容姬一把抓住潘岳的胳膊,生怕他再次撇下自己离开,“我与卫家小姐卫瑾有交,我在的话,他们不会太为难你。”
“你是有身子的人……”潘岳说到这里,却撞上了杨容姬亮晶晶的眼眸。那眼神里承载着太多的担忧和关切,让他想起前事,不忍再拒绝,“好,那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
“你放心,无论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了。”杨容姬柔弱地依偎在潘岳身边,口气却无比坚定。
两个人到达卫瓘的太保府时,天色已到了掌灯时分,而卫瓘与他的四个儿子卫密、卫恒、卫岳、卫裔,女儿卫瑾及五个孙子正聚集在一起吃饭。若非看门人见潘岳满脸焦急,而杨容姬又身怀六甲,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主人。
“什么,那个潘岳又来了?”卫家二公子卫恒一听这个名字,当即讥讽道,“上次他已经被我赶出去过一次,怎么还有脸再上门来?”
“他现在一介庶人,能有什么急事?我看啊,是看见父亲执掌朝政,巴巴地赶来献殷勤吧。”
“他当初为了讨好杨骏不惜害死三哥,现在又想改投父亲门下,世上可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么?”大公子卫密、五公子卫裔也冷笑着附和。
“潘岳此人从年轻时便性格高傲,不然不会被弃置十年不得升迁。如今他能不惧羞耻去而复返,想必确实有大事要告诉我。”一直沉默不语的卫瓘忽然抬手止住了儿子们的议论,向看门人道,“让他进来吧。”
潘岳与杨容姬走进卫家厅堂时,卫恒、卫岳等人依然在埋头吃饭,就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这个人一样。倒是寡居在娘家的卫瑾见到杨容姬,专程过来见了礼,随即引着杨容姬到内室去了。
潘岳站在堂前,向卫瓘行了一礼,卫瓘便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整个大厅寂静无声,只有卫瓘的几个孙子停下筷子,好奇地打量着潘岳,却被卫恒轻咳一声,吓得赶紧乖乖吃饭去了。
“食不言,寝不语,卫公家风严谨,实在令人感佩。”满室尴尬之中,潘岳率先开口道,“虽然叨扰主人用膳无礼之极,但事急从权,只能请卫太保恕罪了。”
“好,潘郎君请说,老夫洗耳恭听。”卫瓘放下筷子,从侍女手中接过毛巾拭了拭口,又擦净双手,随即端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毕竟是经历过四朝的老臣,哪怕潘岳于他有杀子之仇,这位七十一岁的老人依然一派平和。
潘岳点点头,躬身拱手:“在下冒昧前来,其实只有一句话:事态有变,请太保早做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