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密信就在胡贵人的贴身衣衫内。”赵粲见司马炎果然被激发了怒气,心中得意,口气却刻意恭敬起来,“皇后心慈,虽然早得了禀报,却不愿惊动镇国大将军夫人,因此直到大将军夫人出宫后,才带领臣妾等到来。皇后驾到时,胡贵人正打算拆阅密信,见无处藏匿,便将密信藏入怀中。皇后尊贵,自然不便命人强夺,因此才专程请来陛下,请陛下定夺。”
“那封信,是谁写的?”司马炎知道皇后和赵粲口中虽不明说,却字字句句含沙射影暗示胡芳有私情,不禁恼羞成怒。他虽然宠爱胡芳,但若是此事坐实,司马炎暴怒之下,也不知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封信不是写给我的。”见司马炎立刻就要发作,胡芳终于难得开口辩解了一句,却并没有听从司马炎的吩咐交出信件。她跪直身子拢了拢鬓边散落的发丝,抬起下巴硬声回复,“我只能说这一句,陛下若是信便罢了,若是不信,还是刚才那句话,请陛下赐我一死。”
咚!一声沉闷撞击在承光殿内响起,仿佛一道惊雷从天劈下,连殿内地板都震颤起来。却原来是司马炎怒不可遏,一脚踢翻了坐榻边一座三足鼎青铜香炉,顷刻之间,香炉内的银箔和龙脑香滚了一地,通红的炭块更是将殿内的松木地板烧出了阵阵黑烟,咄咄逼人。
“事到如今,胡贵人的狡辩又有什么意义?”皇后杨艳胜券在握,冷冷一笑,朝身旁的夫人赵粲使了一个颜色。赵粲身为皇后的表妹和心腹,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当即朱唇轻启,给予胡芳最后一击:“其实胡贵人不说,陛下迟早也会知道。那封密信,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潘岳写给你的。听说胡贵人未入宫前便迷恋潘岳的美貌,行事多有被人诟病之处,如今进了宫居然也不知收敛,却把天子的尊严和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你闭嘴!”司马炎蓦地朝赵粲怒吼了一声,随即狠狠一甩衣袖,从齿缝中喃喃吐出这两个字来:“潘岳?就是那个人称容止无双的洛阳檀郎吗?”
“没错,就是他。”皇后讥讽一笑,“听说那潘岳生得俊美无双,怪不得连我们胡贵人身在禁宫,都会与他暗通款曲。”
“不,不是这样的!”胡芳就算再不怕死,也怕皇后赵粲等人的恶意揣测会连累潘岳的性命。
“既然不是,胡贵人为什么不敢把那封信交给天子呢?”赵粲不失时机地揶揄。
“朕给你留几分颜面,自己把信交出来。”司马炎走到胡芳面前,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逼迫她抬起头望向自己,“你究竟在怕什么?”
司马炎的手劲太大,一瞬间疼得胡芳眼中蓄满了泪水。那封潘岳托胡芳母亲送进来的书信是写给杨容姬的,胡芳并没有打开看过,也无从知道潘岳在信中具体写了什么。可就算她胡芳以贵人的头衔可以扛下这私相授受之罪,作为收信人的杨容姬和写信人的潘岳却绝对逃不脱罪责,说不定还会因此双双失去性命。她原本是想让母亲偷偷带来潘岳的书信告慰杨容姬,也算是报答杨容姬在子母珠一事上的相救之情,可如今被皇后安插在承光殿中的眼线一告密,她不仅无法报恩,反倒要害了杨容姬和潘岳的性命,这样的痛苦,胡芳宁可去死也不愿承受。
“交出来!”司马炎发红的目光盯在了胡芳的胸口。胡芳的胸膛剧烈起伏,泪水顺着两颊滚滚落下,终于不愿承受被人搜身的耻辱,自己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了那封信来。
司马炎劈手夺过那封信,手中狠狠一甩,将胡芳推倒在地板上。他一把将信纸扯出,凝神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