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雨幕中碎成不规则的光斑，陈默的派克笔尖在桌面敲出急促的节奏。人体工学椅的皮垫上还留着他凌晨三点盹过时压出的褶皱，笔帽上“2017bestAnalyst”的烫金字迹已斑驳——那是高盛实习时的纪念品，此刻正被他转得几乎飞起来。
“陈总，省交运的折旧率对不上！”实习生王小磊突然从工位弹起，河南口音带着破音。这个总把《审计学原理》垫在泡面碗下的年轻人，此刻盯着电脑屏幕，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汤汁正沿着键盘缝隙缓缓渗透，“车流量法计算的年折旧率是3.2%，但REIts募集说明书用年限平均法算成4.9%，差额部分刚好覆盖赵总在LE的保证金缺口！”
陈默的笔尖猛地戳进A4纸，留下个深黑的圆点。他想起239章在宁德时代战役后，赵总在香港中环的会议室里展示Ah套利文件时，袖口露出的REIts募集说明书边角——当时他就该意识到，这个擅长跨市场套利的对手，早已在资产证券化领域布下暗棋。“曼青，查前十大股东，尤其是注册地在开曼群岛的机构。”他扯过王小磊的泡面碗，油渍在纸上晕开，随手画出资金链示意图。
苏曼青的香奈儿套装掠过满墙的cFA证书，沪普带着急促的尾音：“第四大股东‘晨星资本’，穿透后实控人是赵总小姨子的美容院——注册地址在巴哈马。”她的镶钻甲片在平板电脑上敲出脆响，屏幕蓝光映得鼻尖细汗发亮，“越南同登电站的REIts，前三大股东结构和这个一模一样。”
恒生电子的警报突然蜂鸣，陈默的私人账户跳出提示：自动买入5000份华夏交运REIt，成交价4.83元。而二级市场价格正从5.1元直线跳水，王小磊编写的网格交易程序正在每跌2%自动补仓，仓位已加到8成。“触发策略了。”王小磊嚼着槟榔解释，后颈的汗珠滴在键盘上，“按您在239章教的，用程序对抗量化基金的脉冲式砸盘……”
陈默灌下冷掉的意式浓缩，苦涩在舌尖炸开。三块曲面屏分别显示：REIts底层资产现金流预测表上，渝昆高速的车流量数据比实地调研少30%；交运集团的股权质押公告里，赵总持有的10%股份已全部押给渤海信托；暗网论坛的直播贴标题刺眼——《今晚爆破REIts，目标5%折价》。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那是2018年在雄安操盘时养成的习惯。
“越南电站的bot协议。”陈默突然转身，撞翻苏曼青刚煮的蓝山咖啡，褐渍渗进审计报告的“或有负债”条款，“西贡分行的朋友怎么说？”苏曼青擦拭着玛莎拉蒂钥匙，声音发紧：“施工量只完成60%，但REIts募集说明书里写着95%。”她点开手机相册，翻出上周在越南拍摄的工地照片——生锈的钢筋裸露在未凝固的混凝土外，起重机的吊臂上缠着枯萎的塑料花，那是当地开工仪式留下的装饰。
王小磊的计算结果递来时，陈默的瞳孔骤缩——14%的折旧率差额，恰好等于赵总在LE铜期货的保证金比例。“所以他用虚增的资产估值发行REIts，募集资金填补期货亏损？”实习生的泡面碗“当啷”落地，汤汁溅湿了脚下的深港通路线图。陈默没回答，目光落在新闻联播重播画面上：某西部省份获批基建REIts的消息闪过，画面角落的“省交运集团”LoGo下，高速公路的折旧率标注为“5%”，而募集说明书里写的是“6.4%”。
“曼青，明天飞昆明。”陈默扯下墙上的路线图，“带无人机和热成像仪，我要渝昆高速的真实车流量数据。”他的语气冷静，但苏曼青注意到他攥紧路线图的指节泛白——那是237章在香港遭遇跨境资金冻结时才有的神态。“那网格程序……”王小磊指着还在自动补仓的电脑，屏幕上的华夏交运REIt价格已跌到4.5元，“保证金快不够了。”
“继续跑。”陈默把断裂的派克笔扔进垃圾桶，“赵总想用量化砸盘制造流动性恐慌，我们就用算法接盘——把市场预期吹到最大。”他调出REIts的基金合同，第23条“收益分配机制”在屏幕上格外刺眼：当底层资产现金流达标时，每年强制分红90%。而赵总控制的底层资产公司，恰好是这些REIts的主要租户。
凌晨三点，华夏交运REIt的K线突然暴力拉升8%，分时图上的脉冲波形带着明显的量化特征。陈默逐笔复盘L2数据，发现“上海东方证券营业部”在跌停挂9900手买单，涨停摆9999手卖单——这是235章茅台战役中赵总惯用的对倒手法。王小磊趴在键盘上嘟囔：“套利空间只剩3.2%，算上交易成本根本不划算……”
陈默没听见。他盯着省交运集团的最新公告：“拟将昭通服务区资产证券化”，而赵总越南电站的募集说明书里，竟原封不动抄了这套区的车流量数据。窗外暴雨如注，玻璃上的水痕蜿蜒，映出他眼底的血丝。苏曼青递来一杯热美式，指尖在他手背上短暂停留：“越南的朋友说，赵总正在筹备新的REIts项目，底层资产是柬埔寨的高速公路。”
他摸出锂云母标本，粗糙的棱角刺痛掌心。240章在雄安地下管廊工地的场景突然闪现：苏曼青冒着被监控发现的风险，在发改委档案室偷拍文件，颈侧的吊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此刻，标本的冷感与掌心的温度形成对比，他突然意识到，赵总的目标远不止填补期货亏损——那些异常的折旧率、虚增的施工进度、重复使用的车流量数据，正在构建一个庞大的资产证券化骗局，而华夏交运REIt只是其中的一环。
“联系周远山。”陈默突然开口，“让他查一下赵总在自贸区的港口项目。”苏曼青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0.3秒，她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他们将正式踏入赵总的主场——那个用政策漏洞和财务魔术搭建的资本迷宫。而新闻联播里闪过的“自贸区REIts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