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满不敢胡乱安慰她，只是牵着他的手说：“走一步看一步。”
第一人民医院IcU病房，姜诗一到就被医生换上了无菌服，陈晓满也换上了无菌服跟着姜诗一一起进到了IcU病房。
这是陈晓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姜诗一的父亲，那是一个十分消瘦又满是皱纹的男人，他的胡子已经在脸上打了结。
陈小满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瘦弱成那样却双目有神，这是一双有智慧的眼睛。
姜诗一的爸爸已经瘫痪了很多年，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做出极端的选择？
陈晓满并不知道那个气若游丝的男人最后嘱咐了她一句又一句，满满的都是对女儿的不放心。
“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他吗？”那声音里充满了请求和卑微。
他对姜诗一说：“以后听姐姐的话，她说东，你不要往西，你还要听陶杨教练的话，听徐甜教练的话。再听我一句话，永远都不要再回这个家里来，一毛钱都不许拿回来，听见了吗？”
姜诗一的眼泪一大串，一大串的往下掉，她泣不成声的点点头说：“我记住了，我记住了，可是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他苦笑一声，伸着插满管子的手，抚了一下姜诗一的脸说：“我气数尽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任何人，嗯。我是拴住你的那根铁链，你也是拴住我的那根铁链，我想要自由很多年了，你看我一个大男人用这样的身体活了这些年已经够本了，我想去找你的妈妈，我想要告诉他，你长大了。”
“不，不，我还不够大，爸爸，你振作振作一点点，我现在能挣钱了，我还能借到钱给你治病，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能站起来，我们能够改变这一切的。”
姜爸爸摇摇头说：“我不想再改变了，吃了那么多药，打那么多针，做了那么多手术，除了让家里变穷之外，什么改变也没有，你也不要为我劳心劳力。我很满意我的结局，因为它是由我自己写的。小满，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还是想把她托付给你，请求你成为她的监护人，请求你保护她到18岁，请求你成为她名义上、法律上的姐姐。她认识你的这几个月里，每天和我打电话都在说你，我知道她很崇拜你，也很喜欢你，我想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如果有崇拜的对象，她不会变坏，所以我希望这点心愿你能满足我，她花不了多少钱，她自己能挣一些钱，我就是希望她难过的时候，你能陪着她说说话，她不开心的时候，你能够拍拍她的肩。”姜爸爸越说越虚弱，越说越难过。
仪器盘发出尖锐的声音，陈晓满心里酸酸的痛痛的，这声音刺得她耳朵和脑袋都是疼的。
姜诗一尖叫了一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子，为什么要跟姐姐说这些，你不管我了吗？你要干嘛？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医护人员冲了进来，把姜诗一和陈晓满都赶了出去。
隔着透明的玻璃，陈晓满看着工作人员一顿忙活，直到仪表盘上的那根线变成直线。
她知道这意味着一条生命去世，意味着姜诗一从今天起，彻底没有了爸爸妈妈。而她会成为姜诗一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没有血缘的亲人，是她们彼此认识那天起即将延续一生的羁绊。
“十一把眼泪擦干，准备接你爸爸回家，你不懂这些礼数，回家去请能帮你操持这些事情的长辈来帮忙。”
陶杨教练带着一个朴实的人走了进来说：“村里的长辈我请过来帮忙了。”
陈晓满把手里的银行卡递过去说：“这里有5万块钱，丧葬的开销从这张卡里走，到时候您给我报账，不够我再往这张卡里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