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亦念转头看他,眼神恢复清明:“杀了我,毁掉碎片…让一切结束…”
在众人犹豫时,李道城的长枪尖抵在纪亦念后腰时,金属寒芒透过薄纱触及肌肤,在她苍白的颈侧投下颤抖的阴影。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血河旋涡的轰鸣,像有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胸腔。
\"对不住了!\"
他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颤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可当枪尖即将刺入的刹那,眼前突然闪过七岁那年的暴雨夜:母亲将他推进地窖时,鬓角的白发扫过他脸颊。
那些举着灵器屠村的灵修,眼中也曾有过这样的狠戾吗?
叶萧的折扇拍开长枪的力道极大,他踉跄着退了半步,后腰撞在祭坛边缘的白骨堆上。
破碎的指骨扎进他掌心,却比不上心口的钝痛——他看见纪亦念转过头,眼底红光与泪水交织,嘴角溢出的鲜血滴在她胸前尚未成型的碎片疤痕上,像一朵被踩碎的梨花。
\"她是无辜的\"叶萧的怒吼震得石壁苔藓簌簌掉落,\"你和那些用血煞宗名义滥杀的人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他心上。
李道城忽然想起父母临终前的眼神——父亲被灵器贯穿胸口时,仍在朝他摇头,仿佛在说\"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可他刚才在做什么?为了求生,竟要对一个从未伤害过自己的姑娘下手,甚至连她眼中的恐惧都没勇气直视。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喉间腥甜翻涌,不知是因为方才吞服的止血丹,还是心底腾起的愧疚。
纪亦念的灵纹在晨光中忽明忽暗,她望向他的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令人心碎的释然,让他想起被他亲手掩埋的村口老槐树——那棵总在春天开满白花的树,被灵修砍断时也是这样沉默。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残忍了?就像杀死父母的那群灵修一样,自私自利。
他将枪头紧紧攥在掌心,指甲刺破皮肤的疼痛让他清醒:
原来最该被杀死的,从来不是眼前的姑娘,而是自己心中那道名为\"生存\"的魔障。
“真正的凶手是设下这诅咒的人!”他握紧纪亦念的手,将碎片按在她灵纹上:“试试用灵纹融合碎片,或许能重塑封印!”
纪亦念咬牙闭眼,灵纹与碎片同时发烫。
血河之水在脚下凝结成冰,石棺缓缓闭合。
远处传来初代宗主的虚影,声音苍凉如古钟:“后世子孙,若见此景,望能放下执念…血煞与御天,本是同源…”
虚影消散时,地宫顶部裂开缝隙,晨光如利剑般刺破血雾。
当众人爬出地宫时,破败宫殿已化作废墟,血雾彻底消散。
纪亦念瘫坐在草地上,胸前灵纹褪成淡粉色,多了一道如碎片形状的疤痕。
叶萧望着手中只剩半块的碎片,忽然想起虚影最后那句话——或许御天宗与血煞宗的恩怨,从来都是一场被刻意扭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