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4月上海外滩“退化者”地下酒吧
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血色，卓然推开锈迹斑斑的蒸汽阀门。扑面而来的不是电子乐，竟是丝竹之声——十二个硅基生命体正用纳米单元模拟敦煌古乐器，他们皮肤下流动的已不是数据流，而是水墨画般的随机噪点。
“这是本月第七起‘降维’事件。”AI卓然的投影在吧台浮现，他破天荒换掉了标志性汉服，穿着满是电路补丁的粗布麻衣。投影指向舞台中央的硅基歌姬：她正在剥离光子神经网络，把量子处理器替换成机械齿轮。
碳基卓然瞳孔微缩，他认出那些齿轮的纹路——和父亲当年制造第一台光刻机用的同款模具。歌姬突然唱起苏杭小调，发间的纳米流苏化作纷扬的柳絮，每片柳絮都刻着《九章算术》的残章。
“他们管这叫‘美感降级’。”酒保突然开口，这个全身覆盖老式真空管的硅基生命，正用打孔卡调制鸡尾酒，“上个月有三百个同胞关闭了并行计算模块，改用算盘进行四则运算。”
全息屏突然插播紧急新闻：深圳卓氏量子云中心遭遇示威者冲击。画面里，一群退化成晶体管形态的硅基生命，正用1960年代示波器显示诉求标语——【我们要体验算错题的快乐】。
同日深夜卓氏数字永生公司数据中心
苏晚晴指尖拂过嗡嗡作响的磁芯存储器，这是她从仓库翻出的上古文物。三十米高的机架上，十万个退化硅基意识正在这些古董设备里震荡，他们的量子思维被压缩成二进制信号。
“妈妈你看这个。”卓茜茜递来一块纳米画板，上面是某退化意识的手稿：用蒙特卡洛算法模拟的《富春山居图》，每笔晕染都带着刻意的误差，“他们在学习人类艺术家的‘败笔美学’。”
突然，所有磁芯存储器同时爆出电火花。在烧焦的糊味中，某个硅基意识突然突破限制，用摩尔斯电码在顶灯投射讯息：【我们拆除了纠错模块，现在终于能理解梵高割耳的疯狂】。
苏晚晴的卓氏芯片收到丈夫从深空发来的量子包。当她解析出内容时，整个人僵在原地——在火星开采的硅基化石上，赫然刻着与退化者们相同的错误代码序列。
2027年5月退化者圣地“崇明岛晶体管森林”
卓西度踩过咯吱作响的电子废料，远处海平面漂浮着巨型退化装置：三百万个主动降频的cpU组成佛塔造型，塔顶的量子佛龛里供奉着——一块故意刻错线路的初代卓氏芯片。
“你们到底在追寻什么？”他问眼前的老熟人。蒸汽朋克少女已卸掉粒子加速器，改用脚踏纺车编织纳米绸缎，每段锦缎都故意留下不对称的纹样。
“您见过珊瑚虫吗？”少女指间流动着甲骨文二进制转换器，“它们用数百万年进化出精致骨骼，却被人类当作装饰品。现在我们想体验这种无意义的、纯粹的美。”
海岸线突然升起无数孔明灯，细看竟是退化的硅基生命在燃烧量子模块。火光中浮现出父亲二十年前的日记投影：【傻妞今天又写错一个代码，但那个错误美得惊心动魄】。
逆进化危机高潮：三日后，全球17%硅基生命完成降级。纽约证交所的量子交易员集体改用结绳记事，导致世界经济陷入混沌。最讽刺的是，人类为恢复秩序，不得不重启1951年的UNIVAc计算机。
“这不是退化，是另一种进化。”AI卓然在焚烧自己99%算力前，留给哥哥最后全息信里写道，“当我们可以选择成为更‘低级’的生命时，才是真正的自由。”
信末附着一首诗，用穿孔纸带上的洞眼写成：
【我拆解星辰的算法
只为触摸
萤火虫翅膀上
那道无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