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时,众人纷纷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大家低声交谈着准备离开会议室。李副市长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有力,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脸上挂着看似和蔼的笑容,可那笑容却像是贴上去的面具,没有一丝温度。他朝着郑建国走来,每走近一步,郑建国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在逼近。走到郑建国面前,李副市长特意拍了拍郑建国的肩膀,那一下拍得并不轻,手掌落下的瞬间,仿佛带着某种警告。“年轻人,要多向老同志学习。”李副市长语调不紧不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郑建国耳中,那声音如同冰碴,让郑建国的内心一阵寒意。
郑建国强忍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就像压制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李副市长的眼睛,试图从那深邃的眼眸中探寻到一丝真实的意图。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一字一顿地说道:“李副市长,我和侯亮平一直在跟进大桥相关的线索,对情况比较熟悉,希望能为检查组出份力。”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恳切,更带着一份执着。
李副市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笑容却未达眼底,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小郑啊,检查组的安排是综合多方面因素考虑的。老同志经验丰富,你先好好跟着学习,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完,他拍了拍郑建国的胳膊,动作看似亲昵,实则冷漠,然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从会议室出来后,郑建国和侯亮平脚步匆匆,神色凝重。他俩刚回到办公室,正准备好好商讨下一步该如何在被排挤的困境中继续追查真相,桌上的电话骤然尖锐地响了起来。那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好似一记急促的警钟。
郑建国眉头瞬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警觉,他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一把抓起听筒。还没等他开口,听筒里便传来技术部同事那急切到近乎慌乱的声音:“郑队,金属屑的分析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妙!”
郑建国心中“咯噔”一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了他的心脏,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油然而生。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将听筒攥得更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紧张与急迫:“快说,什么结果?”
一旁原本就神情紧绷的侯亮平,听到这话,立刻像一头警觉的猎豹般凑了过来,眼睛紧紧盯着郑建国手中的听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一种特殊合金,主要用于军工精密仪器。”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郑建国和侯亮平的心上。“在民用桥梁工程中根本用不上。”
郑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如铁,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他缓缓放下听筒,像是那听筒突然变得有千斤重。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窗外依旧是那被阴霾笼罩的城市,一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他嘴里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又充满疑惑:“军工精密仪器……这和之前发现的疑似军工箱子、老周的异常举动,还有那神秘的转账,难道都有关联?”他的脑海里迅速将之前掌握的线索像拼图一样努力拼凑起来,那些片段在他的思绪中飞速旋转,可无论怎么努力,他都觉得缺了些关键的部分,就像一幅永远无法完整的拼图。
侯亮平的表情同样严峻到了极点,他紧咬着嘴唇,咬得嘴唇都微微泛白,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他用手用力地搓了搓脸,像是想把这满心的困惑都搓掉,然后说道:“老郑,这背后的水比咱们想象的还要深。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和桥梁相关的地方?难道是有人故意把军工相关的东西混入桥梁工程,这到底是想干什么?搞破坏,还是有更大的阴谋?”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那电话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铃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郑建国的身体微微一颤,他再次迅速拿起听筒,这一次,电话那头技术部同事的声音中带着更多的忧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郑队,还有更令人不安的。成分表显示这种合金在高温高湿环境下会加速腐蚀,正好符合本地的气候特点。”
郑建国一路匆忙赶到桥梁管理处,心里装着对桥梁安全隐患的担忧。他深知,最新监测数据对于判断桥梁状况至关重要,所以一进管理处,便径直走向数据调取的办公区域。
管理处的办公室里,灯光有些昏暗,几台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郑建国找到负责数据的值班技术员,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头发有些凌乱。
“你好,我是郑建国,来调取咱们桥梁的最新监测数据。”郑建国一边说着,一边递上自己的工作证件,眼神中透着急切与期待。
技术员接过证件,眼神却有些躲闪,不敢直视郑建国的眼睛。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随意敲了几下,然后抬起头,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说:“不好意思,现在调取数据需要李副市长签字授权。这是新规定,上周才下的文件。”说着,他从文件堆里翻找出一份文件,指了指上面的条款。
郑建国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中涌起一股疑惑。他看着技术员,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线索:“上周才下的规定?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啊,怎么这么突然?这数据我着急用,能不能通融通融?”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但更多的是对这一规定的不解。
技术员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依旧飘忽不定:“我也没办法,这是上面的命令,没有签字,我真的不能给您调取数据。”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有些害怕什么。
郑建国看着技术员这副模样,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在心里暗自思忖:“为什么偏偏在我来调取数据的时候有这么个规定?而且这技术员的表现也太奇怪了,眼神躲躲闪闪的。
回办公室路上,走着走着,郑建国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他心里有些发毛。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假装在路边的报刊亭前驻足翻看杂志。
从杂志的反光中,他看到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年轻人也跟着放慢了脚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还假装在摆弄手机。郑建国心中一紧:“果然有人跟踪我!”他表面上依旧镇定地翻着杂志,眼睛却偷偷观察着那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不算高大,但体格健壮。他穿着一身普通的快递员制服,上面还有一些污渍,乍一看就是个忙碌的快递小哥。可郑建国却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他脚上穿着一双价值不菲的进口皮鞋。那皮鞋质地柔软,光泽度极佳,鞋面上的缝线精致细密,与他身上略显破旧的制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午后,天空陡然变色,墨色的乌云如同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迅速汇聚,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霾之下。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如密集的箭矢,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转瞬之间便将街道变成了一片泽国。
郑建国望着窗外骤然而至的暴雨,心中那股对桥梁状况的担忧愈发强烈。他深知恶劣天气对桥梁结构的考验,丝毫没有犹豫,披上雨衣,拿起雨伞,一头扎进了雨幕之中。雨滴重重地砸在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催促着他加快脚步。
赶到大桥时,狂风裹挟着雨水,肆意地抽打着周围的一切。郑建国艰难地前行,每一步都踩在深深的积水里,溅起大片水花。桥面上车辆稀少,偶尔有几辆车疾驰而过,车轮卷起高高的水浪。他来到第三号桥墩下方,狂风几乎要将他的雨伞吹翻,他索性将雨伞收起,任由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郑建国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桥墩的状况。雨水顺着桥墩表面湍急地流淌,冲刷着每一处角落。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一处异常吸引住了——在桥墩底部,有一条新出现的裂缝,
大约一指宽,长度难以估量,正随着雨水的冲击不断被冲刷。裂缝之中,隐隐泛着不正常的金属光泽,
他蹲在桥墩下,全神贯注地用相机对准那条诡异的裂缝。狂风呼啸,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他的雨衣上,可他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泛着金属光泽的裂缝。为了捕捉到清晰的细节,他微微调整着相机角度,雨水顺着手臂不断流淌,打湿了相机的边缘。
“咔嚓、咔嚓”,随着几声清脆的快门声,郑建国终于完成了拍摄。他刚松下一口气,准备站起身来仔细查看照片,就在这时,一声尖锐而急促的刹车声从上方传来,瞬间划破了风雨的嘈杂。那声音仿佛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他的心里,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一辆渣土车如同脱缰的野马,歪歪扭扭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渣土车的车身在风雨中剧烈摇晃,车轮溅起大片浑浊的泥水,仿佛一个失控的巨兽,带着令人胆寒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