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恩希尔·恩瑞斯难掩疲惫，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桌子的另一边，那个名叫卡奥姆的法师正在认真地读着一本尼弗迦德史书。
《维可瓦罗的陨落——黑色太阳的升起》
恩希尔压制住心内的强烈不安：“阁下，双方的约定...”
“尼弗迦德的皇帝陛下。你实在是多虑了...”卡奥姆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的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法师从不食言。”
他合上书本，工整地放在桌角：“尼弗迦德今天就可以派出军队，向外扩张了。”
恩希尔愣住了，沉默许久后问道：“可否告知会有几位法师加入我的军队，我国会尽一切可能准备妥当，绝不会怠慢。”
卡奥姆闻言呵呵笑了起来。
皇帝依然面不改色到：“如果不同时与哈克兰、泽瑞坎开战的话，只是数位法师想必也足够了。”
卡奥姆的笑声却更大了。
“恩希尔陛下，我们从头到尾提过战争二字么？”法师站起身来，走到身后的落地窗前：“我想斯图亚特法师也从未提过吧。”
他转过身：“我自始至终只在说——派出你的军队，向外扩张吧。”
恩希尔和瓦提尔更加疑惑了。
然后他们看到法师的视线落在了远方若隐若现的提尔托夏山脉上。
淡淡说道：“就从那里开始吧。”
下一刻，罩盖着群山的层层白云翻涌了起来，然后几个呼吸间便彻底消散不见。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挥散的蒸汽。
地面隐隐在震动。
紧接着数千米的山峰缓缓凹陷了下去，如同坚硬的岩石变成了细碎的沙砾。
崩塌还在继续，恩希尔目瞪口呆地看着整座山脉都缓缓塌陷了下去，最终完全沉没到了地平线以下。
这条贯穿了整个尼弗迦德的文明记忆，被无数代人崇拜、歌颂的山脉，就这样在短短片刻中，彻底消失了。
“南至提尔托夏，北至蓝山、飞龙山脉，都会被彻底抹去。”背对着皇帝的卡奥姆说道：“在未来几十年中，科拉兹沙漠会在季风的吹拂下变成肥沃的草原...”
“北海以南的大陆架将会被升起，海岸线也会被彻底改变，这个世界上的主要陆地都将被连为一体。”
“海水会吞没沿海低地，火山会重塑内陆和山脊...”法师转过身来：
“而尼弗迦德是唯一不会被改变地形的国家，它将作为新大陆的中心继续存在下去。”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政权在你的军队抵达前就会不复存在，你需要做的，只是接收剩下的人口和土地。”
言罢卡奥姆重新坐回了椅子中：“尼弗迦德过去几个月的工作很出色，特别是新建立的帝国魔法学院...”他又拿起了桌角的书本：“之后会有其他法师前来接手。”
当恩希尔和瓦提尔依然处于呆滞之中时，雷鸣般的巨响突然把两人震得东倒西歪。
远方山脉崩塌造成的冲击波终于抵达了尼弗迦德城，无形的巨浪横扫过整座城市，玻璃爆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大地摇晃了起来。
而卡奥姆一直低头看着书，他身后的落地窗也完好无损。
这个不大的书房似乎变成了一场肆虐风暴中的安全港。
地震持续了整整数分钟，当一切平静下来时，恩希尔似乎也已想明白了许多。
他回想起了与扎克·斯图亚特初遇的那个夜晚。
回想起了对方给与他的“体面”。
他不再追问其他，只是礼仪性地对卡奥姆法师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向房外走去。
而卡奥姆却叫住了他：
“我听说，恩希尔阁下不仅仅是帝国皇帝，还兼任了太阳教的大祭司。”
“嗯？是这样。”皇帝没有回避。
“阁下是否知道，尼弗迦德所崇拜的太阳，并非真实的神灵，至少现在如此...”
恩希尔愣了一下，沉默不语。
卡奥姆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微微颔首，便再次埋头书中，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