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泪砸在剑刃上,溅起细小的尘埃。
远处的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晨曦的钟声里,混着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消散在茫茫江面上。
阳光刺破云层,将林安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如石雕般静立江畔,紧紧的握着斩妖剑。
剑穗上残留的半截红绳在风中轻晃,像在作最后的告别。
鬼域消散,沪市苏醒。
黄包车的铃铛声在霞飞路上响起,码头工人扛着麻袋开始新一天的劳作。
卖馄饨的老陈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总觉得今晨的街市比往日安静许多,常来光顾的洋行职员不见了,总爱赊账的码头管事也没了踪影。
圣依纳教堂的铁门紧锁,彩绘玻璃上的圣母像莫名多了道裂痕。
虹口区的东洋商会大门洞开,榻榻米上散落着未写完的信笺,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干涸。
工部局的职员们慌乱地翻找失踪上司的抽屉,却在某份机密档案里发现张泛黄的照片。
上面那些西装革履的大人物,此刻正化作灰烬从相框中簌簌掉落。
林安的身影渐渐隐入晨雾,江风吹过他空荡荡的左袖——
那里本该有只纤纤素手,挽着他走过人间四季。
外滩的钟声照常响起。
卖花的小姑娘挎着竹篮走过教堂广场,突然驻足。
她弯腰拾起地上一枚铜钱,正面刻着\"天师镇魔\",背面却多了道新鲜的裂痕。
\"奇怪...\"
小姑娘将铜钱揣进兜里,蹦跳着融入熙攘的人流。
浓雾散尽,阳光普照。
仿佛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厮杀,不过是黄浦江又一个荒诞的梦。
任家镇义庄。
正在打太极拳的林九,动作戛然而止。
他的布鞋在青石板上碾出深深的痕迹,仰头望天,一字眉几乎拧成死结。
方才还碧空如洗的天穹,此刻竟翻滚着诡异的紫黑色云浪。
\"咔嚓!\"
一道雷霆劈开云层,震得院中老树簌簌落叶。
正在井边浣洗的菁菁突然僵住,手中的菜叶齐根而断,清澈的井水倒映着她骤然苍白的脸。
\"九叔!\"
她跌跌撞撞扑到林九身边,泪水早已模糊视线,\"是不是安哥他...\"
话未说完,喉头已然哽咽。
林九的指尖在袖中急速掐算,却晦涩难明,算不出吉凶。
\"祖师爷金身裂了!\"
文才的尖叫划破庭院。
他举着沾满香灰的抹布狂奔而来,裤脚还挂着打翻的供果。
林九闻言箭步冲向祠堂,扫翻了晾晒的糯米。
香案前,祖师爷的金身自眉心至胸口裂开狰狞缝隙。
林九的指尖刚触到裂痕,整尊金像突然\"嗡\"地剧震,供桌上的长明灯应声而灭。
\"石少坚!\"
被点名的石少坚一个激灵。只见素来沉稳的师叔此刻面如金纸,声音里透着他们从未听过的急迫:\"去把这事告诉大师兄!让他早做准备!\"
转头又对其余弟子喝道:\"你们分头去找四目和千鹤他们!\"
家乐正要询问,却见菁菁死死攥着林安留下的怀表站在门槛处。
那表盖不知何时自行弹开,里面的照片上,林安的笑容正在一点点褪色......
秋风卷着枯叶穿过祠堂,供桌上的卦签\"哗啦\"散落一地。
最上方那根签子上,\"大凶\"二字被香灰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