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电,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众位儿子,朗声宣告:
“今日围猎,彩头已定!朔方王高,安北王将闾,各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以充行军之资!其余参与围猎的公子,亦各有封赏,稍后自有司宣读!”
嬴政的目光转向那两只仍在网中绝望挣扎,发出低沉呜咽的活狼,眼中闪过一丝冷酷。
“烹了。”他淡淡吐出两个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赐宴众公子,为两位新王践行!”
最后,他的目光在公子高和公子将闾身上顿了顿,补充道:“去封地前,让少府用这虎皮给高儿制个箭囊,十日内启程。将闾,你也一样。”
“摆宴!”嬴政一甩衣袖,转身向主帐行去,留下身后一片死寂与无数复杂难明的心绪。
铜鼎里的狼肉在篝火映照下泛着油光,宴席之上,觥筹交错,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神色各异。
唯有公子荣是真心实意地为公子高兴高采烈,他端着酒爵,几步凑到公子高身边,脸膛喝得红扑扑的,咧开的大嘴几乎能塞进一个拳头,一拍公子高的肩膀,放声大笑,
“五哥!哦,不对,现在该叫朔方王了!哈哈,朔方王!你这多年的念想,总算是成了!太好了!我早就听你说过无数次北境的风光如何壮丽,这次,你可得带上我!我跟你一起去!”
公子高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却又很快板起脸,佯怒道:“自家兄弟,说什么王不王的,忒生分!没人的时候,还叫五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几位神色各异的兄弟,声音沉稳,“等我在北境真正站稳了脚跟,你们若是有兴致,随时可以过去。到时,定让你们好好领略一番,那与中原截然不同的北地风光!”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公子们也都凑了过来,纷纷举杯。
公子禄性子最急,嚷嚷道:“五哥这话敞亮!到时候我可真去,听说北地女子别有风情,五哥你可得多多关照!”
公子衍则小声嘀咕:“北边那么冷,风沙又大,有什么好看的……”
公子昆吾放下酒爵,目光落在公子高身上,他不像公子荣那般只顾着兴奋,也不像公子禄那般只想着玩乐,而是习惯性地思虑更深一层,
“五哥,你之前确实在北境戍守过,对那边情形比我们都熟悉。可如今这朔方封地,远在阴山长城以北三百里,那几乎是匈奴人的腹地了。父皇只给了三千兵马,甲胄五百,这人吃马嚼,每日耗费巨大,从何处来?初到异地,人马又在何处安营扎寨,如何建城立足?那边可有良田耕种,以供军需民食?最要紧的是,这治下之民,又有几何?是秦人,还是胡人?”
公子昆吾这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宴席上的喧闹声顿时小了不少,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公子高,连大大咧咧的公子荣也收起了笑容,眉头微微蹙起,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父皇这封赏,听着是无上荣光,可细究起来,却处处都是问题。
只见公子高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窘迫,反而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里带着睥睨一切的自信与悍勇。
他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他线条刚毅的下颌淌下几滴,在火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补给?”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匈奴人逐水草而居,他们的牛羊马匹,他们的皮货毡帐,难道不是上好的补给?他们既然敢屡屡南下劫掠我大秦边民,我为何不能‘取’他们的牛羊皮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