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廷尉府的人手因为楚馆大火和巴家案焦头烂额之际,昨夜同样未眠的赵高,却在他的府中安坐。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显得那张惯常带笑的脸有些莫测。
他的女婿阎乐匆匆赶来,恭敬行礼:“岳父大人深夜相召,不知有何要事?”
赵高并未看他,只是把玩着一枚光滑的玉玦,声音平稳无波:“之前让你豢养的那批死士,可都喂熟了?”
阎乐心头一凛,连忙应道:“岳父放心,早已备妥。美食佳肴,绫罗绸缎,美人环绕,从未短缺,皆是亡命之徒,都感念岳父大恩,定能为岳父效死力!”
“效死力?”赵高终于抬眼,那双细长的眸子中闪烁着幽冷的光,“我要的,可不是嘴上说说,是真能把命豁出去的‘效死力’!你确定,他们到时候不会腿软?”
他猛地将玉玦拍在案几上,发出“啪”一声脆响,语气陡然森寒:“我要的是他们能为我去死!心甘情愿,毫不犹豫!是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达成目的那种死!”
阎乐额角微微冒汗,赶紧保证:“能!岳父大人放心!他们早已将性命交托于您,随时可以为您赴死!”
“很好。”赵高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玉玦,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扶苏,在前往巴郡的路上遇袭,受了箭伤,如今正在汉中郡府养伤。”
“什么?!”阎乐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扶苏公子遇袭?!是何人如此大胆?!”
赵高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巴家的蠢货,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谁动的手不重要。”他盯着阎乐,“重要的是,他没死,只是受了伤,如今正在汉中郡府养伤。”
阎乐心中巨震,隐隐猜到了赵高的意图。
果然,赵高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赵高缓缓站起身,踱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夜色,
“你,安排人过去,送他一程。”
“我?!”阎乐脸色瞬间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岳父,此刻扶苏公子身边,黑冰台的护卫必定是里三层外三层,守卫森严,刺杀的难度……”
赵高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那笑容让阎乐不寒而栗:“难?自然是难的。可有些事,恰恰是越难,才越有做的价值。”
“若是真让他们侥幸得手,那自然是巴家逆贼狗急跳墙,罪上加罪。若是失手了……”
“若是失手了,你的人被擒或者被杀……”赵高的笑容更深了,“那也无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幽光,“阎乐,你要知道,有的时候,死人,尤其是死在公子身边的刺客,比活人更有用处。”
一个死去的刺客,无论成败,都能搅浑水,都能将某些怀疑引向特定的方向。
阎乐瞬间明白了赵高的深意,后背不禁沁出一层冷汗。
“是!”阎乐压下心中的惊骇,低头应道,“孩儿这就去安排!保证做得干净利落!”
天边炸响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