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泠每次哭，什么声音都没有，表情平静得麻木，眼尾泛了红，泪顺着苍白的脸颊像掉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坠。
雪花融化似的破碎感让人心疼得紧。
陆越珩又气又无措，努力压抑怒火，抓着问泠的肩，识图讲道理，“问泠，我们才同居了几天啊？我们明明才刚刚开始，你就跟我说我们不适合？”
“我知道你是担心自己的病，怕连累我，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这样把我丢掉，这跟拿刀往我心里捅有什么区别？”
“短痛总比长痛好。”问泠缓慢抬头，视线错开青年委屈的黑眸，落在眼下的乌青上，水雾淹没的眸底闪过心疼。
和陆越珩对视时，又眼神变得清醒冷漠，“才一周你就被我折磨得吃不好，睡不好，天天闷在家里，经常愁得半夜在阳台上抽烟，出个门都担惊受怕的请一堆人来陪我，甚至每次做爱到后面我都会发呆。”
“要是再过一个月，一季，一年，陆越珩，你会疯掉的。”
“没了老子才会疯！”陆越珩双眼猩红，控制不住加大音量吼了一句，吼完见问泠没什么反应，又慌乱地去抚摸问泠的脸。
一边擦泪，一边反驳刚才的那些话。
“什么狗屁折磨，问泠，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家人爱人，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就算只是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白墙，我看到的都是满墙白玫瑰，听到的都是婚礼进行曲。”
“这也不叫闷在家里，我是在和最爱的人在享受家居日常，以前可从来没有人这么安安静静在家里陪我。”
陆越珩单膝跪在床上，漆黑的瞳仁蒙上热雾，可怜巴巴盯着问泠，试图博得问泠的怜爱，让问泠心疼，让问泠动容。
可问泠又在逃，垂下眼帘，低下头，故意在回避他的目光。
陆越珩胸膛起伏剧烈，被问泠回避的行为气得太阳穴凸凸的跳，心头仿佛有只野兽在嘶吼，试图撕烂血肉，冲出来咬住问泠脖子。
他喘着粗气将怒气混合嘴角破了的血腥味往肚子里咽，低头追着问泠的视线，继续往下说。
“还有，我半夜在阳台抽烟不是嫌你烦，我是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宝贝好起来？”
“我的宝贝，我们再试试，好么？”
温热的手指抚摸着脸颊，痒意在心底乱窜，视线里，青年眼神晦涩溢满哀求。
问泠眼眶袭来一阵酸涩，克制住想用脸去贴青年掌心的冲动，“妹妹离开的八年以来，我也在天天想，如何能让妈妈好起来，可想了几千个日日夜夜，结果是……”
嘴角扯了扯，表情僵硬，笑得比哭还难看，“妈妈没好，我也病了。”
他真的不敢赌了。
陆越珩愣住，语气不由放软，擦着问泠的眼泪哄道：“没事没事，不哭，现在心理疾病的治疗方式比以前更先进了，病了我们就去治，这又不是什么绝症对不对？”
“反正你答应了和我在一起，给过的机会就不能再收回了，问泠，你就算要往土坑里钻，也得给我留一条缝。”
“而且啊……”
话音一顿，陆越珩朝问泠的额头贴去，试图逗问泠开心，“你放心，哥心里可强大的，就算天天吃泥巴，心里也能开出花。”
问泠被碰到的瞬间，清瘦的肩膀颤动，红着眼眶侧身躲开了。
他闭上眼背对陆越珩，手腕时不时传来的刺痛清醒提醒着他，他得的不是绝症，却比绝症还恐怖，随时可能会把刀捅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