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不喜喧闹，眼见这些人说来说去说不出一点肖闲的新鲜事迹，便开了道空间门悄无声息地走了。
肖闲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啧啧称奇，以前七罪可不是这么有耐心地人，以他的个性，如果有人在他的地盘吵吵闹闹，轻点就是禁言咒闭嘴，重点就是直接让那人原地消失。
现在，她垂眸一笑，变化很大。
后来不还变成了尔因老师，每天面无表情地回答一些他认为蠢到极致的问题，比谁都好脾气，明明看上去那么不好惹。
魔王到达目的地后，肖闲本来也没什么好奇，结果不过是余光一瞥，一下子愣住了。
光明神殿她惯常坐的椅子，睡觉的床，会有时不时把玩的酒杯。
还有……还有……
有格格不入的地板砖，还有一些小木雕，还有一些她拿来玩的小石子。
这些都被十分小心地用灵力护着，珍惜的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整个空间都是她的东西，有些她勉强记得，有些她甚至都毫无印象。
而这一切的一切，被一个人护的紧紧的，像藏宝的恶龙一样，死都不肯放手。
恶龙把自己团在宝贝中央，闭上眼睛，静默了好长时间，最后轻声道：“肖闲，今天幻灵界很好，那几个神现在干不了事，我暂时接管了一切，放心，大约比他们处理的还不错。”
汇报完工作后，他像是突然失语，张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想，还是道：“上个月创世神问我到底对你是什么感情，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接着皱了皱眉：“我讨厌他，我讨厌智慧神战神生命神海神，最讨厌的，就是月神。”
“他们都是你在乎的人，他们都见过不一样的你。我想杀了他们所有人。”
最后一句，是一种平淡的语气，但肖闲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可以从修安身体中出去了。很多年后的光明神悬在空中，注视着很多年前的魔王，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和垂下的眼睫。
在那一刻，修安突然睁开眼睛，肖闲正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绿眸，一瞬间，她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我是爱你吗？”
他一字一句，像是发问，也像是回答。
“可是我好像又是恨你的。”
肖闲一言不发，她的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修安，沉默良久。
“如果你在死亡后三天活了，我想我会把你抓走，把你的法术散去，让你毫无还手之力。然后锁进我的宝库中，我们在这里面永不分离。”
修安用很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个疯狂的想法。
“如果你在死亡后一年活了，我会想方设法把你融进我的身体，我们彻底混在一起，任谁也无法分开。”
那双墨绿眸像黑洞一样，悄无声息的吞噬了一切的光，然而肖闲还是没有说话，她就放任自己被吞噬。
“但你离开我已经五万年。”
“你在那里快快乐乐生活了五年，我在幻灵界已经等了五万年。我一边恨当初为什么要选这个时间流速不一样世界，一边庆幸有足够多的时间让我为你铺好一切的路。”
他面无表情道。
“过几年，月神会去你们那个世界，她总算可以回家了，她也可以在你们那个世界和你当很好的朋友了。”
“我真的好嫉妒。”
墨绿色的眼睛就这么流出了红色的泪，他眼睛一眨不眨，像是看着虚空中那个想象出来的人。
“明明我们认识的比他们都早，明明你先救的我，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呢？”
肖闲看着他，一动不动，她张了张口，发现竟然无话可说。
“你爱天下人都胜过爱我，你给了他们你的法力、你的耐心、你的神魂、你的喜怒情绪……可我呢，光明神，我呢？”
“我把你给我的唯一东西，那半颗神魂都还给你了，我什么都不剩了。”
罪恶的君王满脸是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近乎要变成血红的，他一字一句，用最平淡地语气说出最疯的控诉。
“我也想过，我要不干脆把全天下毁灭了，说不定你这个神还能在那时突然复活扑过来抢我的剑。”
肖闲降低了身形，魔王看不到她，她却能看见魔王，她伸出手，像是想拦住那汹涌的眼泪，可是血泪穿过她的手落在地上，毫无作用。
“可我不敢，我怕你不开心。”
修安眼泪不断滚落，他看上去那么委屈，但嘴角竟然扯出一个微笑来。整张脸半哭半笑，有种悲伤到极致的狰狞。
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宝物”，魔鬼闭上眼睛，轻轻道：“我也就只剩这么一点能够怀念你的东西了。”
话语间都是自嘲，却让人听的莫名心脏一缩。
“那天创世神问我，对你是什么感情呢。”他明明满脸是血，像地狱的恶鬼一样，但眼睛中透出来的温和竟然让他多了一丝神性。
“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一个人，是为了你而诞生的。他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你。”
他道：“他心甘情愿，他愿赌服输。”
“哪怕你再也看不见，哪怕你永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