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系着绿头巾的大娘‘哎哟’一声:“你们快看!”她指着柜台玻璃下压着的布票存根,“人家刚才买的够做五六身衣裳了。”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有人笑着摇了摇头,“瞧瞧,这才是会过日子的……”话音瞬间淹没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
售货员摇摇头,把剪下来的布头仔细收好,心里盘算着下次进货要多进些上海绵绸。
……
买完布,秦柔挎着鼓鼓囊囊的新包,脚步不停地转到副食品柜台。玻璃柜台里摆着的麦乳精、水果罐头、钙奶饼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同志,这个牌子的奶粉来五罐、麦乳精五罐、牛奶饼干来三盒……”她手指轻点着玻璃柜,指甲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粉红色。
一旁的张阿姨看着越堆越高的商品,悄悄往墙角瞥了一眼。只见她微微点头的功夫,三个穿着整齐中山装的壮实小伙‘唰’地就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浓眉大眼,胳膊上的肌肉把袖子撑得紧绷绷的。一伸手就把柜台上的奶粉罐摞起来搬走,动作利落得像排练过似的。
旁边两个也不含糊,一个扛起装饼干的纸箱,一个拎着装水果罐头的网兜,转眼间就把东西搬了个干净。
看到这一幕,正在排队的大妈惊得手里的粮票都掉在了地上,“哎哟我的娘!”她弯腰去捡,差点撞到前面的人。
旁边戴眼镜的年轻扶了扶镜框,小声跟丈夫嘀咕:“这架势,莫不是哪个干部家的……”
售货员也愣住了,手里的算盘珠子都拨错了位。
她张着嘴看着三个小伙子风风火火地把东西往外搬,秦柔却像没事人似的,还在指着货架:“那个沙琪玛也拿两盒,孩子们爱吃。还有那个……那个……”
柜台前的人群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有个穿得确良衬衫的姑娘悄悄掏出小手绢擦了擦汗。
那些围观的顾客们还沉浸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烫着羊毛卷的大娘使劲揉了揉眼睛,跟同伴嘀咕道:“乖乖,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见人买东西跟进货似的,连价都不带问的。”她手里的布票被攥得皱皱巴巴的。
秦柔前脚刚迈出副食店,后脚就跟着张阿姨直奔菜市场。两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布鞋踩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张阿姨边走边掰着手指头盘算:“得买两斤前腿肉包饺子,再买半斤虾仁……”
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两个穿着灰布褂子的男人从墙角阴影处闪了出来。
其中一个瘦高个儿踮着脚尖张望,另一个矮胖的则把鸭舌帽压得低低的。
他们鬼鬼祟祟地保持着十来步的距离,时不时交头接耳。
“跟紧点儿,”瘦子压低声音说,嗓子眼里像是卡了口痰,“这女人肯定是个肥羊。”他说话时左顾右盼,浑浊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胖子抹了把脸上的油汗,粗短的手指悄悄指了指秦柔挎着的鼓鼓囊囊的包:“你看那包,指定装着不少钱……”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