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惊呼,突然指向护城河,三艘画舫正缓缓驶过,船头扎着比人还高的荷花灯,灯蕊里的鱼油劈啪作响,照亮水面上漂着的千盏水灯。
四海去追卖糖人的担子,糖稀在月光下扯出金丝,卖货郎的拨浪鼓响得热闹。
“慢点!”
许一一心头一紧,刚要将四海给拽回来。
下一瞬,他便被人给提溜起来了。
“钟阿叔!”
许一一挤出一抹笑容来跟人打了声招呼。
“你小子还是这么皮!这会儿人挤人的可不比在平安镇的时候,怎么跑都不怕丢,老老实实的跟在大姐身边。”
钟响将四海给放了下来,拍了拍他肉乎乎的小屁股。
四海不太喜欢这个人,扭扭捏捏的走回到大姐边上。
钟响走上前来开口道:“这是特地从镇上过来逛灯会的?”
许一一笑着应答,让几个小孩儿打了声招呼。
钟响看着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前几个月许家还是一副穷酸样,几个小孩儿穿的破破烂烂,长得瘦瘦小小的,看着就没福气。
如今再看一切都不一样了,许一一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爹娘不在之后愣是将这个家给撑起来了,几个孩子养得白胖白胖的。
尤其是她怀里的老小,他那时是怎么想来着?
钟响愣神,眼神一转。
是了,那会儿都想着这个孩子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哪曾想,不仅活下来了,还比他预想的要好一点。
看眼神就知道这个是个机灵的小孩儿。
越看越有些怄气,这要是没退亲的话,该多好。
钟响忍不住去想,实在是不愿跟许一一继续聊下去,没一会儿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大姐,我怎么感觉他有些奇奇怪怪的?”
三川若有所思道,看着钟响挤入人群。
“不过是心里不平衡罢了。”
尔尔不满的说着,这钟家也不是个不要脸面的。
都退亲了还三天两头的上门来纠缠大姐。
不过是看大姐如今发达了,看上了自家的食馆。
“少说两句。”
许一一扯着嗓子喊着,五渊早就不耐烦他们停下来那么久,这会儿已经皱着眉头不高兴来了。
尔尔吐了吐舌头不在意,下一瞬便攥着大姐的衣袖,仰头望着沿街高挑的西瓜灯。
青绿色瓜皮雕出缠枝纹,内中烛火晃得她鼻尖发亮:“大姐!你们快看!那盏兔子灯耳朵会动!”
街道上几乎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
许一一实在是看顾不了这么多孩子,只好将布袋里的绳子给取出来。
一个个的绑在几个孩子身上。
“大姐?这是什么?”
四海拽了一下发现绳子一下就把腰给勒紧了。
“绳子啊!还能是什么?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实在是看不过来,只能这样子了。”
许一一无奈开口,她想过灯会多人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多。
明显超出了她的预期。
“先给你买糖人。”
许一一带着几个娃挤到卖糖人的担子跟前。
卖糖人的老伯正用蜜糖画出飞禽走兽,吹糖人的师傅鼓起腮帮子,眨眼间就吹出一只透着莹光的玉兔。
三川跟四海看的目不转睛,这玩意儿在镇上可见不着。
“你们要啥?”
老师傅问了一嘴,三个小孩儿七嘴八舌的说着。
阿月站在一旁儿沉默着,好似这份热闹与她无关。
“阿月你想要什么?”
许一一拍拍她的手,阿月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担子上的东西,随手拿了一只兔子。
没等她思索,几个小孩儿便被别的东西给吸引。
“慢些跑!”许一一攥紧手中糖画,糖稀勾的嫦娥广袖还未凝干,生怕被撞化了去。
三川忽然拽了拽她腰间的绦带,手指指向街心高台上的杂耍班子。
“大姐你瞧!那耍流星锤的汉子腰间挂着铜钱串子,叮铃哐啷响得比我背书还热闹!”
她忙得随口应了一声,带着小孩儿挤过卖桂花糖糕的担子,四海忽然指着漫天浮灯惊呼。
从客栈出来这几个小孩儿的嘴巴就没闭上过。
好不容易停下来,许一一赶紧从袖中掏出帕子,给五渊擦汗。
“方才路过护城河,见有人往水里放莲花灯,你们想不想去放一盏么?”
那边人没有这边多,去放几盏莲花灯还能休息休息。
话音未落,四海已经扯着的袖子往前跑。
三川今早特意换的藏青棉袍,此刻却被拽得趿拉着鞋,手上带着的银镯子磕在货郎担子上叮咚作响。
“卖琉璃咯!”转角处传来脆亮的吆喝。
尔尔被摊主案上的琉璃兔子吸引,忽见三川蹲在灯笼铺前,指尖戳着一盏“走马灯”打转。
忽闻西城门方向传来鼓乐声。
四海赶紧攥着三川的手往前挤,尔尔忽然指着街边擂台笑道:“猜灯谜赢灯笼!”
尔尔松开阿月的手,拽着三川往人群里钻:“三川快帮我猜!我想要最顶上的那盏灯笼!
猜灯谜的彩棚下,数百盏小巧的灯笼下悬着彩笺,不少人驻足凝神思考。
“我先试试。”
三川红着脸跃跃欲试。
四海走到一盏鲤鱼灯前,“这个字都不认识我啊?”
四海皱眉,顿时觉得不好玩。
“瞎说,明明是你不认识它。”
尔尔点了一下四海的小脑瓜,也凑上前去。
许一一转头看向阿月。
“阿月你是不是舒服啊?我看你一晚上都是闷闷不乐的。”
许一一关切的问道。
阿月垂眸咬了一口嘴里的糖人,“我没有不舒服,也没有不开心。”
阿月不愿意谈,又怕许一一不停的问,连忙凑到彩棚
这一举动倒是让许一一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阿月的眼神似乎不像之前那样的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