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清楚的记得,顾浔愣是把半醉的自已给揍醒了。
整张脸被揍的乌黑发紫,手臂也被打断了一只。
最后被女子肚兜绑着丢到大街上,可谓是把脸丢干净了。
也不能算是丢脸,毕竟整张脸都已经看不出什么样子。
回到家后,一向宠溺他的父亲一改平日慈爱,丝毫不顾及他的伤势,愣是将他赶回醉梦楼前,让他跪求顾浔原谅。
那时已经是初冬,虽然不是冰天雪地,可夜里飘起小雪,一样刺骨。
关键那是人来人往青楼门口,堂堂户部尚书的独子跪在这种地方,内心受到的创伤,比身体上的伤还要疼痛。
他不记得那夜是如何回家,反正第二天他便拖着受伤的身躯,被父亲赶出了京城,来到边关做了一个小卒。
次年便大皇子顾宇便率军夺取河西之地,他所在的陷阵营是最先与西陵军短兵相接的。
仗打胜了,而且还是大胜,只是千人的陷阵营死的只剩十六人。
陷阵之士,有死无生,能活下来的都是和阎王借来的命。
没有靠父亲的关系,他愣是从一个普通士卒,做到百夫长,再到千户,再到现在的都尉将军。
在边关摸爬滚打五年的他,已经不是当年京城纨绔,许多事情也就看开了。
“你可曾怨我?”
顾浔走到蔡京身边,拿过他手上的瓢,也打了一瓢水,咕嘟咕嘟猛灌。
一路风尘仆仆,早已经口干舌燥,可等不及蔡京烧水泡茶。
蔡京熟练将灌满水的水壶架在火头,扒开灶灰盘出通红炭火,放上细柴,用力一吹,便窜出了火苗。
在添上些大柴,火塘内的火慢慢便燃了起来。
“怨,以前别提多怨。”
“尤其是刚到边关那会,恨不得提着刀回到京城把你砍了。”
“只不过后来才慢慢明白,当初自已就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若不是你将我毒打一顿,父亲又将我送出京城,估计会祸连整个蔡家,尤其是父亲。”
现在一回想,当初那些猪朋狗友,明显就是不怀好意的怂恿他,去针对顾浔。
可真的只是针对顾浔吗,非也。
那明显是冲着离间父亲和陛下心思去的。
倘若顾浔失手打死了自已这蔡家独子,父亲能咽下这口气?陛下是又该如何处置最心疼的皇子?
且不说父亲会不会继续忠于陛下,陛下还敢放心的用父亲吗?
再退一步,即使君臣二人依旧,可心中真的会一丝嫌隙都没有吗?
若是自已失手打死顾浔,那更不用说。
顾浔看着满脸胡渣的蔡京,眼中澄澈如水,已经敛去当初京城浪荡子风姿。
此刻的他只有沙场打磨之后的沉稳,若是蔡尚书见到现在的他,估计要笑的合不拢嘴。
“能自已琢磨透这些东西,也不枉蔡大人一片苦心。”
提及自已父亲蔡京脸上明显露出了一抹乡愁,一转眼已经五年不见父亲和娘亲了。
他最担心的还是娘亲,据说当年父亲将他送出京城后,娘亲一连哭了几天,眼睛都哭不见了。
虽然后来太医帮忙治了回来,还是留下了眼疾病,一到夜里就看不清。
“殿下你呢,怎么会到了西陵?”
“不是说你死了吗?”
顾浔坐在小凳子,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说道:
“你觉得京城是人能呆的地方?”
蔡京咧嘴一笑,确实那地方除了算计还是算计,一不小心便会脑袋搬家。
“若是太后知道殿下如此聪慧,指定会千方百计除了你的。”
“逃出来好,放下身份做个普通人,总比死了好。”
咕咕咕,顾浔揉了揉打雷的肚子,问道:
“你这里有没有吃的,先弄点来垫吧垫吧。”
一阵翻箱倒柜,蔡京也只弄出来两个梆硬的大饼,而且是已经放了两月的大饼。
这种风干的大饼是行军干粮,只要不受潮,放个半年一年都能吃。
不过顾浔毕竟是皇子,用这种东西招待,他担心顾浔咽不下。
“殿下,要不忍忍,我给你宰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