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姬父的殷切不同,姬母看到儿子困惑的目光却不忍心地瞥过了头。
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赵家在朝堂上只手遮天,这两年对姬家多有为难。
姬父每每下了朝就长吁短叹的,她统统都看在眼里。
儿子不想与赵家姑娘结亲,她自然也知道。
但他们姬家若与赵家硬顶,无异于以卵击石,她不是为了富贵在姬况茶里下了药,而是为了全家人的命呐!
“况儿,很快就结束了,赵家人请了个先生,算出你与那赵家姑娘乃是天作之合。”
“只是做个法儿,你很快就会喜欢上赵家姑娘的。”
“等你与她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懂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了······”
爹,娘,你们在说什么?
姬况想张口询问,明明他们来信说的是叫他上京一起商议对付赵家的办法,怎么现在又说这许许多多奇怪的话。
但姬况没法张嘴了,即使他张了嘴也没法出声。
那杯下了药的茶水,叫姬况一睡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他再醒来,已然不是之前的姬况了,他变成了一个傀儡。
一个得以保全姬家上下的傀儡,一个叫左相能高枕无忧的傀儡。
姬况怆然一笑,自他还未启蒙时就有神童之名传出,姬父姬母也希冀他能振兴姬家。
旁人对他的聪慧多有称赞,他的亲生父母却不相信他能想出反治左相的法子。
不过两年,姬父姬母就双双去世了。
要说这里头没有赵家的手笔,姬况是不信的。
自以为聪明,却落得如此下场,姬况轻笑出声,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你笑什么?”
琉璃盯着莫名其妙的姬况,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人已经疯掉了。
被人当作傀儡摆布了二十年,挚爱离世,亲女不认,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
姬况刚想开口,却脸色一变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平复好气息将手从唇边移开,只看见掌心一片猩红。
琉璃自然也注意到从他指缝里渗出来的鲜血,心内却无一丝波澜。
姬况活不久了,这事儿楼桑苓早在诊断出他确实被人下过傀儡术时她就知道了。
傀儡术需将人的心脏挖出来才能成功,失去神志的傀儡没了心还能活,一个正常人却不行。
短则三天,长则七日,姬况就要死了,甚至都不需要琉璃亲自动手。
“你与你娘不仅样貌相似,性子也是如出一辙。”
敢爱敢恨,坦率直白得将人招架不住。
姬况擦掉嘴角的血迹,目光沉沉地看向琉璃,“她还待在漠州,是不是?”
“······”
“她死了。”
死了?
饶是姬况聪慧过人,早在看到琉璃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怔了怔。
“原本我还想将你的头割下来烧给我娘谢罪的,但现在看来······”
琉璃摇了摇头,姬况娶了赵芸秋,还生下了姬莹雪。
无论是不是出自他的本性,这个人都已经脏了,她不会叫这样的人污了娘的坟。
姬况听得出她的未尽之语,将桌上的兰花往琉璃面前推了推。
“这个还干净,有劳姑娘把它带回漠州了。”
琉璃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那盆兰花,花草树木自是比人干净纯粹。
但这盆兰花的关窍,还是琉璃带着它回了漠州以后才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