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小刘的声音陡然变了，带着几分令人不适的黏腻，好似裹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油腻，“其实呢，这些物资，我们这儿手续齐全得很，标准的合格证、出厂证都有，您就放心大胆地用。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出了问题，您也能把责任一股脑儿推给我们，跟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何必这么较真呢？”
不得不承认，小刘口才着实不错。他说话慢条斯理，条理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算计过，试图攻破王杰冠的心理防线。
重活一辈子，王杰冠太清楚公司里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黑暗角落。有些时候，装聋作哑似乎是明哲保身的最佳选择。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那该死的责任心总是在关键时刻跳出来，让他无法对眼前的乱象视而不见。较真，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脾性。
购买物资，价格翻了十倍也就罢了，买回来的居然还是一堆残次品。这简直是把人当傻子耍，换做是谁能咽下这口气？哪有这样的道理！
王杰冠强压着满腔怒火，冷冷道：“刘工，我倒想知道你哪来的胆子跟我说这些。东西有问题，我一律不收。你也别在这儿废话了，我会向上级投诉你，你就等着吧。”在他眼里，这个小刘不过是个妄图以歪风邪气打通关节的乙方小喽啰，竟如此肆无忌惮，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了。
小刘这下有些急了，语气里多了几分慌乱与急切：“不是，王主任，您何必做到这份上呢？这些东西又不是您自己掏钱买，也不是您自个儿用，只要合规能用不就成了？这样吧，只要您把这批物资签收了，我做主，返您五万块，直接打到您账户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好啊。”
听到这话，王杰冠气极反笑。这是公然贿赂啊，钱来得可真容易，只是这背后的腐败又该有多深？“刘工，我就说了几句话，就有五万块进账，真好奇你从中捞了多少？几十万，还是上百万？”
小刘干笑两声：“王主任，您可别取笑我了，我就是个打工的，混口饭吃而已，几十万哪是我能拿得到的。”
王杰冠紧追不放：“那是谁拿了？你告诉我，我找他去。”
小刘见王杰冠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渐渐没了耐心：“王主任，别人拿多少跟您没关系吧？您这边白得五万块，还毫无风险，这笔账只要不糊涂，谁都会算。”
王杰冠冷哼一声：“我确实有点糊涂，不会算这笔账。我怕拿了这钱，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吐都吐不干净。”
小刘拍着胸脯保证：“您就放心吧，我们海纳百川能成为你们公司的官方购物平台，说明我们已经把你们公司的人脉关系都打通了，根本不会有人来查这些。高层们又不傻，有钱不拿，难道还自找麻烦？”
“行了，别废话，这货我不收，谁爱收谁收。”王杰冠实在不想再听他聒噪，直接挂断了电话。
可到了下午，马高远就打来了电话，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让他立刻过去一趟。王杰冠心里一沉，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物资的事儿。马高远是蔡长青派来的人，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这其中的水究竟有多深，他不敢细想。
果不其然，一进办公室，马高远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新买的设备都到了，可你拒绝签收？这是怎么回事？”
王杰冠没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马局，这些设备都是要用在现场的，价格贵点我能理解，可贵得这么离谱，还大部分有瑕疵，我实在无法接受。”
马高远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设备别人应该都调试过了吧，出厂报告和合格证都有吗？手续齐全不？”
王杰冠皱了皱眉：“是有这些，可这批设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二手的，破旧不堪……”
马高远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别管它是二手还是一手，旧不旧的。只要合格证、出厂报告齐全，手续合规就行。到时候出了问题，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王杰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马高远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反驳道：“马局，可这样会让我们的设备运行增加更多风险，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这种产品我们完全可以找以前的供应商购买，价格能便宜很多。”
马高远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点钱不算什么，几百万而已，不必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