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老表瘸着右腿拨开垂落的藤蔓时,团团正用断爪扒拉腐叶下的甲片。食铁兽黑白相间的皮毛沾满泥浆,左前爪被芭蕉叶潦草固定着,每动一下都会震落几片发霉的竹叶。这是他们第85次创业失败的第三天,暴雨把造反用的旌旗泡成了青苔的温床。
“白鹇的羽毛找回来七根。”猴老表把烧火棍插进泥地,棍头挑着几缕染血的孔雀翎。团团抬头望去,发现瘸腿猴王后背新添了五道爪痕——昨夜他们在寒潭底打捞猪二婶的虎皮披风时,撞见了老猴王布下的青铜锁链。
白鹇大哥的光秃肉翅突然抽搐,断羽处的血痂裂开,溅在金刚甲残片上滋滋作响。“蜀山的云雾能疗伤。”他单脚蹦到雷击木前,断翅夹着发霉的竹简,“但你们得先凑齐这个。”竹简展开的刹那,团团胸前的青铜纹路突然发烫,那些歪扭的篆文竟与甲片裂痕完美契合。
暴雨倾盆的深夜,猴老表在瀑布上游找到了猪二婶的獠牙。獠牙缝里卡着的青铜碎屑,在篝火下泛着与蜀山令同源的幽光。“第85次不是终点。”他攥着獠牙坐到天明,直到晨曦照亮牙根处暗刻的北斗七星,那正是金刚甲缺失的阵眼。
三日后,白鹇大哥的断翅开始生长青铜羽毛。第一片金属翎羽刺破皮肉时,他正用喙梳理团团反穿的金刚甲。“甲胄倒穿,星斗归位。”随着竹简上的谶语被念出,兽骨断裂处突然蜂鸣,青铜纹路如血管般鼓胀,将团团的黑白皮毛染成赤金色。猴老表的烧火棍在此时自燃,火焰中浮现沈安之的虚影:“你们找到的只是阴令残片。”
临行前夜,白鹇大哥将三根孔雀翎插进团团甲缝。金属羽毛割开食铁兽的皮肉,却在伤口处绽放出青铜莲花。“每片羽毛都是钥匙。”他振翅时抖落的不是血珠,而是发光的篆文,“等你们凑齐阳令,就来蜀山接我,我们继续造反。”
穿越毒瘴沼泽时,团团的断爪突然抽搐。腐殖质下埋着的青铜锁链破土而出,将他拽向寒潭深处。猴老表烧火棍插入锁链缝隙的刹那,潭底浮现出十年前的光影,年轻的瘸腿小猴举着半块蜀山令,正将獠牙刺入初代食铁兽的脊椎。
“妈妈”团团在窒息中嘶吼。潭水化作万千铜钉刺入骨髓,却在剧痛中织出一片竹林幻境。比他庞大三倍的食铁兽端坐月下,胸前完整的蜀山令泛着奶香:“当年天劫剖走我右眼铸甲时,你抱着断爪哭了三天。”熊猫妈妈的利爪抚过他反穿的金刚甲,断裂的兽骨突然生长出竹节脉络。
重返地面时,猴老表在雷击木上刻下第86道裂痕。团团发现最早的十道刻痕颜色最深,像渗进年轮里的血。当造反队伍踩着月光出发时,食铁兽的皮毛已变成暗金色,反穿的金刚甲与烧火棍共鸣,在峨眉山巅投射出残缺的星图。
老猴王走出洞窟那日,金冠自动崩裂成八十五枚铜钱。“你们终于懂了。”他将铜钱洒向寒潭,每枚钱孔都射出青铜锁链,“造反85次,不过是为了让星图吸饱失败的血气。“当阴阳蜀山令在潭底合二为一时,猪二婶的獠牙突然破水而出,带着她在蜀山温养的三个月里,用胆汁浸泡出的九百道反抗符咒。”
庆功宴摆在初代食铁兽的骸骨上时,团团啃着发光的青铜竹笋。白鹇大哥的金属翅膀插在祭坛中央,每片羽毛都映出蜀山云雾中疗伤的岁月。“下次造反要去羌城。”猴老表摩挲着新得的青铜权杖,瘸腿在星图里投下蜿蜒的阴影:“那里埋着神山预言。”
“神山预言?”团团显然懵懵懂懂。
猴老表淡淡一笑,拍了拍团团说道:“胖子,好好休息,一切只有天意。”
说完,猴老表就走出了假猴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