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连忙伏低身子，以头触地，“父皇明鉴，儿臣跟此事绝对没有任何干系。一番劝谏全然是为了父皇和皇家的声誉考虑，没有半点私心！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他还是那般的言辞恳切，说到末尾，甚至还隐隐带着哭腔，一副受了天大的冤屈的模样。
建元帝却置若罔闻，仍旧半垂着眼睛，不辨喜怒地把弄着拇指上的扳指。
前头那王医正能从细枝末节的地方，品出建元帝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海明作为自小在建元帝身边长大的亲儿子，那就更别说了，自然也察觉出建元帝情绪的变化。
他嚯地扭头，看向宋玉枝，目眦欲裂道：“武安侯夫人，我和你们武安侯府往日无冤，近日无愁，你怎能如此信口雌黄地污蔑我？难道就因为我建议父皇彻查这桩事，你怀恨在心，就非要拖我下水不可吗？”
宋玉枝再次在心中感叹海明演技高超。
这人也就是生错了时代，要是在现代，这么喜欢又这么会做戏，高低能混个影帝！
感叹完，宋玉枝少不得要为自家分辨一番，“大殿下，我不过是就着您的话，顺嘴问了一句。您说没有就没有呗，哪里就成了我故意冤枉陷害您了？您这话才真真是冤枉我们武安侯府……也请陛下明鉴，还我们侯府一个公道。”
这么说着，宋玉枝也学着海明的模样，把委屈和冤枉写在了脸上。
海明见她效仿自己，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武安侯夫人牙尖嘴利！圣人诚不欺我——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宋玉枝跟人打交道的地方多了去了，对时下这种动不动就拽圣人言来诋毁女子的情况，早就司空见惯。
她不恼怒也不回答，只在海明的注视下，闲闲地瞅了端坐在一旁的皇后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
海明这般瞧不上女子，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女子生养的！
他的亲生母亲可还在现场呢，他就敢说这种话，也不怕让御史台的官员捉住把柄，给他安个不敬不孝的罪责！
海明正不错眼地怒视着宋玉枝，自然把她的眼神尽收眼底，也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他越发恼怒，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武安侯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遇沉着脸道：“我夫人温良恭顺，蕙质兰心，乃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还请大殿下慎言！”
海明对着沈遇怒目而视，刚要继续反唇相讥。
也就在这时，只听“砰”一声脆响，建元帝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其中的茶水飞溅开来。
海明顿时把到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深深地伏下了身子，“父皇息怒！”
宋玉枝则是拉上辛夷，和帐中其他人一道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建元帝拍案而起，“朕已经说了，朕不畏惧那起子流言蜚语。万事等那老者醒转，再从长计议！你们对朕的决定有异议？”
他话中问的是“你们”，但说话时看的却是海明。
海明自然不会再多言半个字，只连忙道“不敢”。
“既然不敢，便回去好好安歇。朕乏了。”建元帝不客气地赶人。
皇帝震怒，众人自不敢多停留，行过礼，便先后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