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夜色不错，有月亮和星辰，仿佛离他们很近，像是站起身一伸手就能触及。
霍璟霄也不知从哪捧来了两小坛酒。
“喝点儿？”
“好啊。”
打开盖子，两人碰了下酒坛，然后仰头喝了一口。
酒香四溢，在口腔里蔓延，暖意涌进喉咙流向胃。
“大半夜的，找你三哥想说什么？”霍璟霄开门见山地问。
他是真好奇。
苏阑音往后一趟，手肘撑着身子，抬眼望着夜空，叹了口气。
“你知道失去记忆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吗？”
霍璟霄想了想：“……那要看你失去的是什么样的记忆。”
“比如说？”
“如果是痛苦的记忆，失去了只会让你更幸福吧？”
“是这样吗……”
苏阑音蹙眉，她失去的记忆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她清楚，此刻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幸福。
“怎么了？你想找回那部分记忆？”霍璟霄很好奇。
他看不透眼前的女人，所以对她充满了期待，总想要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苏阑音犹豫地垂眸。
“我不知道……我忘了很多人，也忘了很多的事，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心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念想……而且……”
“而且什么？”
苏阑音坐起身，脸色凝重带着自责。
“我感觉不到我对家人的爱意，或许因为我失去了记忆，所以对三哥，还有宋姐姐，只有一种责任感……”
这么久以来，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冷漠，表面上可以很温柔很体贴，可她知道，自己心里没有非常在意，更没有设身处地。
她好像失去了发自本心爱人的能力。
之所以停在维城不继续前进，并不全是为了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是她有些害怕抵达泉州。
她不敢面对亲人，因为遗忘了母亲，她内心很愧疚。
而更严重的是，她不知道怎么跟亲人相处。
每次三哥和宋淮芷对她亲近的时候，她都下意识想逃避。
毕竟，在她的视角，根本没有相处十几年的亲人，只有刚认识的还不算很深厚的感情。
这让苏阑音无所适从。
听苏晟铭说，母亲非常爱她。
这让她压力很大，一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浓烈而沉重的母爱。
所以在路上的每一刻，她都很煎熬。
想逃，又不忍心逃。
不能回馈同样的爱，却要接受对方的爱，这让她愧疚不安。
霍璟霄闻言，疑惑地问道：“所以，你现在到底在纠结什么？”
“我不知道该不该在没有恢复记忆的情况下，去见母亲，我怕自己对她没有什么感情，惹她伤心。”
“可是每个人对母亲的爱，不是天生的吗？”
“什么？”苏阑音疑惑地看着他。
霍璟霄红着眼眶说道：“这世上或许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但没有哪个孩子，可以不爱自己的母亲。”
“……”
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一下子穿透了苏阑音的内心。
她大为震撼。
是啊，每个人一出生，对于母亲的爱，都是本能的。
就像是母爱，也是本能。
“你没见到她，所以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或许你见她一面，就会激发那些记忆，没有哪个孩子不渴望母爱。”
霍璟霄说的是她，但同样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