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不去早朝，那就好生回去休息，一身的脂粉酒气。”离开前，他扭头看了眼谢若微，“祖母和母亲都很挂怀你。”
说完，他就快步走开了。
谢若微抿了抿唇，望着他消失在街道口的身影，脸上的浪荡表情骤然一敛。
他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转头就绕去了护城河边。
河面波光阵阵，远处传来几声零落的犬吠。
他顺着河道一路而上，心中却并不平静。
方才他差点就把跟萧疏隐的合作脱口而出了，最后却还是生生忍住了。
大哥是府中的世子，是要继承爵位的正统人，走的是正道。
而他只是个加入绣衣使，成为爪牙的鹰犬，是满京都的笑话。
没必要再把家人也牵涉其中了……
……
平阳公府里。
凌降曜和凌崖迟的回归，显然在府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凌昭昭先前虽然偷跑，但后来怕她坏事，又被送了回来，这会子正在府中闹脾气，而今见到三叔和兄长都回来了。
她就按耐不住地跑来。
彼时，平阳公夫人正在关切地拉着凌降曜打量，见他除却神色有些萎靡，黄状态还不错，才松了口气。
“我儿，路上辛苦了。就是瘦了些许！对了，听闻你中了举人，”平阳公夫人笑容里都是欣慰，“消息传回府中，你爹爹和祖母都夸你能干。”
“咱们府中说不得也能出个状元郎呢！”
凌降曜扯了扯唇角，谦恭地俯身一礼，“母亲谬赞了，儿子此次游学，感受颇深，今后还有更多需要进步的空间。”
“好好好。”平阳公夫人见此，眼眶都不禁湿润，“我儿成长了许多。”
从前的凌降曜眉眼间俱是倨傲，而今却是收敛良多，肉眼可见地变成成熟稳重了。
这也是平阳公夫人乐见其成的，只有这样，才能好好儿地继承爵位。
不知怎地，她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神色有瞬间的不自在。
凌降曜敏锐地感触到，不动声色道：“母亲，怎么了？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
倒是旁边的凌崖迟蓦地嗤笑了一声。
平阳公夫人神情愈发不好。
好在此时匆匆赶来的凌昭昭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她一眼就看到凌降曜，气呼呼的冲上来。
“好哇，你还敢回来！都怪你，”她冲上去就往凌降曜胸口打了一拳，扭头又瞪向凌崖迟，“还有三叔，你们都是坏人。”
“好好儿的，你们在柳城玩，倒是把我送回京！你们知道我在家中过得什么日子么？”
想到最近被迫去参加各种秋日宴，还得被介绍各种青年才俊，她心中就格外难受，把这些气都撒到两人身上。
凌崖迟对于她的刁蛮，只是挑了挑眉，并不应声。
倒是平阳公夫人看女儿任性，忍不住皱眉呵斥道：“昭昭，你哥哥和三叔他们才刚刚回来，你如何能这般与他们说话？还有，不许动手。”
说着，她歉疚地朝着凌崖迟笑道：“抱歉，三弟，昭昭她……”
“我知道。”凌崖迟还不了解府中这些人的脾性吗？
他起身，淡淡道：“我们先回房了。”
“好好好，三弟先去歇息。你们的房间我早已命人打扫干净，晚些来吃晚饭，你大哥和母亲都念着你呢！”平阳公夫人忙道。
凌崖迟淡淡地应了声，将这对母慈子孝的景象抛在脑后，神色间略有些好笑。
可不是好笑的紧！
一个母亲对个假儿子关怀备至，倒是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淡漠至极！
想起进京前，自己还去邀请了沈隽意同往，对方那时就拒绝了自己。
他还倍感遗憾。
如今想来，沈隽意的拒绝还是对的，不然若是进了府中，见得这副情景，又该作何感想呢？
而这头，凌昭昭还在闹腾，平阳公夫人拉住她，“哎呀，昭昭你别吵你哥哥了。”
“你哥哥赶了这般久的路，正是疲惫的时候，得让他好生休息才好。”
说着，她又扭头对凌降曜道：“阿曜，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一些补汤，晚些你多喝点，不然这入了冬，身体可受不住。”
“多谢母亲！”凌降曜颔首应承。
凌昭昭不悦，“娘就疼哥哥，一点儿都不疼我！”
平阳公夫人颇为无奈，“娘如何就不疼你了？”
“娘若是真心疼我，如何会逼着我去跟萧疏隐相看！他才刚入京，就去满春园那种脏地方，这样儿的人，您和爹怎么就看得上？难道我的一辈子就不重要吗？”凌昭昭跺脚哭诉。
“哥哥，你也快说句话啊！那萧疏隐根本就不是什么良人！”
凌降曜：“……”
“萧侯爷人品贵重，有勇有谋，堪称当世英豪也。”他迟疑着，说道。
毕竟，萧疏隐的功绩摆在这，路上他还亲眼看对方一夜就端了个村寨，他也无法违心地说对方的不好。
“此次萧侯爷战功赫赫，回京肯定更得圣宠了。”
“可我不喜欢他！”凌昭昭不高兴道，“我是嫁人，又不是嫁给那劳什子战功。”
“那你喜欢谁？”平阳公夫人蹙眉，“喜欢哪儿有那么重要？萧侯爷什么身份，家中母亲又长年卧榻病重，你嫁过去直接就能当家做主了！”
“这是顶顶好的婚事！娘好不容易托人搭上了萧老夫人的线，你莫要闹腾！”
凌降曜也颔首应和。
凌昭昭本来是让凌降曜给自己出头劝劝人的，没想到他居然是棵墙头草，顿时脸一拉，转身就往外跑。
“我不要你当我哥哥了！你们一堆人脑子里都是什么好处权力，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感受！哼，我要去外祖母家！”
“这孩子……”平阳公夫人颇为无奈，扭头见凌降曜神色不对，愣了愣，小心翼翼道：“阿曜，你别听你妹妹胡闹。她就是瞎说的……”
凌降曜回神，侧眸对上平阳公夫人的目光，笑了笑，“我明白的。但昭昭着性子得磨一磨，不然就算婚事真的成了，恐怕嫁过去也得吃苦。”
“你说得有道理。”平阳公夫人颔首，“我回头就给她请两个教养嬷嬷。”
凌降曜垂下眼眸，恭敬一礼，“母亲，孩儿就先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