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娥担心，赶紧去关了前门。
“你们中国人愚蠢……细菌部队就在家门口上了，新的……新的细菌就要研发出来，种子就在藤野一郎……手套箱里，你们都不知道，这有多可怕？他为什么要来济南，不去东北？冷……冷……细菌种子就死了，他花了六年才弄明白这事，我的同伴巴巴洛夫为了这个箱子，在富士山的秘密洞穴里潜伏了十九天，差一点就成功，被藤野一郎发现，惨遭酷刑，最后变成了细菌植株。陈，你还不知道吧？过不了多久，这里就变成废墟，济南变成废墟，只有细菌无人区，呵呵呵呵……我们俄国人来济南帮你们打鬼子，帮你们打鬼子……”
俄国人搬起酒坛子，连倒了三碗酒，一碗一碗喝下去。
这家伙真是好酒量，这种窖藏老酒名为“十八年女儿红”，也叫出门倒，普通济南人喝三碗酒，起初没事，出门被风一吹，立刻醉倒在地。
“你喝醉了，这里很危险，被暗探发现，你就死定了。”
俄国人指着陈宝祥，满嘴喷着酒气：“我没事，我根本没事，我是共产国际的人……日本鬼子就算抓住我，也只会遣送出去，跟俄国交换俘虏。你们完了，我走了，你们就完了，呵呵呵呵……我和同事拿到资料就走，炸……个稀巴烂，把济南炸个稀巴烂，我们就走了，就回到伏尔加河我的故乡，回到白桦林我的故乡，我的喀秋莎，我的姑娘……”
他摇摇晃晃地到了陈宝祥对面，一屁股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陈宝祥。
醉鬼误事，所以陈宝祥讨厌醉鬼，也从不喝醉。
他挥挥手，让柳月娥回后院去。
“你们炸了日本军部，就炸死细菌专家，这件事就结束了，对吧？”
“结束个屁，八大公馆全都是细菌实验室，地下挖了三层，每个房间对应的是不同的细菌植株。我要走了，这件事没法处理，除非火神降临，把半个济南城都烧干净，把细菌都烧死，才算结束。你想想，可能吗？你们济南人一个个当牛做马，被日本人踩着头跪着……你们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要让你们跪着，一刀下去，人头落地。日本人以砍头为乐，这是幕府时代的规矩，武士以斩杀人头数目为尊，南京的百人斩……你们中国人口众多，有日本武士正在酝酿着千人斩，天皇已经下令，如果有谁完成千人斩，就在东京的四月樱花节上，举办一次千人骷髅饮……”
陈宝祥知道“骷髅饮”的名字，过去有人在长清弄死了两个日本武士，这俩家伙供认，南京一战，有日本鬼子把骷髅头打造成酒碗，随身携带，吃饭时用骷髅碗饮酒，致敬日本幕府时代的“骷髅饮大名盛宴”。
陈宝祥无奈，这些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日本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已经亲眼见识过了，在黄河边的木叶门血案，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么多年，只有日本鬼子敢这么做，整个村庄，整个黄河边全都灭门，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他们除了机枪扫射，还有日本军官高举着日本刀，逢人就砍。
这一切都是噩梦，看过那种情景的人早就吓疯了，日本鬼子就是如此无耻，一面说着大东亚共荣圈，跟中国人握手表示友好，另一方面疯狂杀戮。
当下，陈宝祥最头疼的，就是这个俄国人说的，如果细菌部队已经开始出动，表面上无声无息，实际上济南城里城外已经变成了魔窟，日本人有解药，也有防范病菌的各种医疗设施，中国人什么都没有，一旦身体不舒服，以为是生病，实际上遭到细菌的侵扰。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你们俄国人高贵，我们济南人也不低贱。干掉日本军部，干掉八大公馆，干掉细菌专家藤野一郎，我们联手，就能做到。”
陈宝祥虽然是小买卖人，可现在事情已经迫在眉睫，杀到门口来，他也不得不应战。
不是将军，也必须像一个将军一样，带人战斗。
这个俄国人只知道喝酒，承担不了大事，所以，陈宝祥更希望跟那个俄国女郎聊一聊，对方应该更明白。
俄国人摇头：“你们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南方军和八方面军早就杀回来，不能放弃山东这个巨大的战场，山东沦陷，半个中国都会受害，这一点都看不清楚，你们拿什么跟日本鬼子斗？”
俄国人双手比划着，在桌子上快速的画了一只大公鸡：“你们山东位置最重要，日本鬼子都能看见，你们却看不见，你们的当兵的都是吃屎的。”
陈宝祥皱着眉头，不想跟一个醉鬼理论。
八方面军的目标是炸毁八大公馆，虽然现在暂时停止，但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做。
“朋友，你的任务是把超级炸弹拆开，放在崭新的食盒里面带进去，我们合作，把每个环节敲定，我交给朱俊，剩下的事情由他完成，其他的都不用管了。”
这些事本来已经说定，如果没有俄国人醉酒登门，陈宝祥心里也不会这么乱。
刚才听俄国人嘟嘟囔囔这一阵子，让他明白，整个济南城表面上安稳无比，实际上早就风雨飘摇，日本鬼子的战斗很有计划，当这个细菌专家到来的时候，这个计划就要合拢了，但济南人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