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抵达南海子庑殿行宫外,沈溪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晴不雨,也没什么风,是个大阴天,气温大约只有五六度的样子,他赶紧把衣服紧了紧,指挥人把佛郎机炮卸下来。
沈溪距离銮驾的位置有些远,料想此时銮驾早已经进了行宫,他这种负责打杂办事的官员,皇帝一次出狩至少有几百上千人,而在狩升跟着弘治皇帝到了围场,满朝老臣升属于老当益壮,弯弓搭箭,他能做得似模似样,别人连个花架子都摆不出来。
沈溪回去准备了约莫盏茶工夫,马文升在几名兵部大员的簇拥下一起过来,这次就没再看到谢迁的身影了。
“此番用火炮,对准三百余丈外圈养的牲口开炮,数量大约在一百只左右,尽量做到不留活口。”
马文升把之前一直没说出来的计划如实相告。
沈溪见马文升谨慎的态度,大概知道这是弘治皇帝给兵部出的考题。
用火炮打草人,终究没什么说服力,现在对着一群围场里圈养的动物开炮,以血肉之躯作试验
也亏弘治皇帝能想出来,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出自三位大学士的手笔,这一炮下去,打得血肉横飞,既能检验火炮的威力,也能让兀良哈人知道大明火炮的厉害。
当然,这一切均是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
若火炮打出去,偏离目的地,放了空炮,又或者炸开后没什么杀伤力,未出现预期结果,那就说明佛郎机炮在实战中作用不大,之前交给王恭厂铸造的火炮没完工就有可能被“撤单”,后面朝廷也不会再花钱研究这“华而不实”的东西。
“有问题吗?”
马文升见沈溪沉默不语,有些担心地问道。
沈溪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他本来想对马文升说明困难,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不想打击马文升的信心。
要是换几门新炮,再找那些精于使用佛郎机炮的佛郎机炮手来,或许能做到,可他培养出来的张老五等人,都是半吊子炮手,让他们打死物尚且要训练好几天,现在对着从中间汇集后又四下乱跑的动物,他们能打得准那就怪了。
就算佛郎机炮射程远,覆盖范围大,威力也足够,但张老五等人终究没学过弹道计算、三角函数等数学知识,很难做到指哪儿打哪儿。
沈溪送走马文升,回来对张老五等人说明情况,张老五咽起了唾沫,支支吾吾道:“大大人,小的怕没那本事啊。”
“放心,没问题的。”沈溪安慰道,“这次你只负责炮,至于校准火炮的事情,我亲自来做。”
“大人亲自来?炸膛了怎么办?”
沈溪知道,为了达到弘治皇帝提出的要求,他只能亲自上阵,虽然体力活让他做不行,可瞄准和校对,他却比张老五等人内行。
“有危险我担着,找几根尺子来!”
沈溪得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尽量做到没有纰漏。
其实火炮落点左右方向的调整并没有多难,但要调整射距,就必须得遵循四十五度角是射程最远的这么一个基本逻辑,确保在一炮范围不够准确时,能马上进行调整,根据目测的落地对射击诸元进行换算,以最快时间出校准后的第二炮。
就在沈溪精心准备时,另一头,皇帝正在行宫接见此次与他一同出来参加狩臣武将,安排专人巡视和慰问参与狩武官员走了,只模模糊糊瞧见个大致的身影。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当然想一睹天颜。
“陛下驾临。”
随着传令官把消息传来,所有人均跪地迎接。
沈溪跪在人群中,只见弘治皇帝的銮驾从行宫出来,显然弘治皇帝之前悠闲地在行宫里等待,检阅完三军后又回行宫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垫肚子,调整好状态才又出来,可外面的人到现在都还饿着呢。
说是隔祭祀台位置近,但也足有上百丈距离,就连弘治皇帝让人“平身”都听不到,只是从祭祀台下面开始,官员和侍从相继站起,一直往远处延伸。
“那就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