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徒儿。
他就收了这么个弟子，平日里懂事得很，方方面面都做得无比出色。
便收敛怒火，无奈说道：“也是大师伯行事低调，担心宗门弟子走歪路，方才勒令不必在宗门留下太多的记载。你如今既已有所向之道，知晓此事也无妨，大师伯早已在数千年前以人身修尸道踏虚飞升，如今宗门里所留为其所斩一尸，仅留部分神念守护宗门守护神尸……”
凤星仞听得认真。
他隐约也听闻过宗门里有先辈修尸道顺利飞升，甚至不止一人，但更多是死在雷罚之下，似乎从那以后，宗门就把这部分的消息封锁。
就连藏书阁处存放宗卷的地方都被严格限制弟子进出。
“你师伯祖是何等惊才艳艳者，当年所修之道成果显然，使得宗门无数先辈后辈皆涌入此道，成者亦有，但更多却是承受不住雷劫天罚。”
徐昂说到这，微微叹了口气。
他看向虚空闭合之处，继续说道：“自此你师伯祖便很是内疚，极力将功法完善，又为宗门规划如何因果偿还，多次将门中因此而经历雷劫天罚奄奄一息者救下，即便到了飞升之时，亦未忘此事，斩一尸魂留在人间……”
话说到这，徐昂忽然停下，直直看向殿门外。
穿着粗布短衫的老头子高高兴兴提着个破破烂烂的储物袋从正殿外快步走进来，笑着开口说道：“宗主！大师兄！宗主大师兄！好消息好消息啊！师弟我来还灵石了！还欠你五千八百三十二颗上品灵还有六千一百四十三颗中品灵石以及……”
他嘴里不停报着数目。
眼睛却在正殿四处不停转悠着，等终于说清楚欠款，才快步走到宗主身前，压低声音说道：“是哪位老祖又醒了？我怎么感觉这气息陌生又熟悉呢！似曾相识，但年纪大了，不是很能记得起来。”
徐昂站起身，本来不打算理会不正经的师弟，但听到那么精确的灵石数目，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道：“不止这些。”
“这是我私人欠大师兄你的，而其他的是我们峰欠你的，还有我们峰欠主峰的，这里面大有不同呢！”
老头子很是严肃的回答着。
生怕宗主因为某位老祖醒来导致开销拮据，现在就让他全还清，便直接当场掏起记录借债画面的玉简，打算挨个说清楚。
……
徐昴直接忽视没个正型的师弟，视线落在师弟身后带着面具的神尸上，行礼道：“见过温师叔。”
面具神尸摆了摆手。
在确认完主峰正殿里那道气息无误，便不再停留，转身就离开了。
“师叔，师叔你去哪里啊！说好了陪我还钱呢？”老头子抬步想追，脚才刚抬起来，衣领就被拎住。
他默默放下想溜的脚步。
一张老脸笑得灿烂，对身后的宗主说道：“大师兄，我真是来还钱的，这次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你看我储物袋里，正正好装着这么多灵石呢！真的很有诚意，你别不信，我最近从那些恶役身上小赚了一笔……”
徐昂接过那个边角都发白又用不同颜色布块缝制的熟悉储物袋，每次来借钱都是拿着这么个破袋子，都多少年了，从来没有换过。
他也知道师弟艰难。
没有计较太多，只是皱着眉头说道：“别和那些恶役接触太多！这次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天机门那边给出的占卜也是祸大于福！当年知晓内情的前辈们飞升的飞升，仙逝的仙逝，唯有我宗还留有知情者，只是已然沉睡多年不可寻，赚灵石可以，但莫要谈什么交情！”
“您瞧我那峰，还是能再养得起谁的样子吗？现在都是靠徒弟呢！”
炼神宗正殿里发生的事情无人得知。
甚至因为系统数据被抓走再放回以及几个修真界大能皆在场的缘故，连数据都避开了这处，便是无尽都没办法捕抓到半点信息。
而这一切与勤勤恳恳修补坟头的姜时时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们今晚的运气很是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有修士在附近不小心使用了什么东西，坟头塌陷就不说，墓碑也被吹得七零八乱，破损到不是碎坏这么严重，可也都磕坏了不少地方。
之前的云归师兄也顺带教了他们怎么刻制碑文。
制作墓碑倒是不难，难在于要把那些损坏的墓碑一一归放回他们原本的位置，要是错了，那可就是因果难断的大问题！也很缺德！
想想自己长眠坟头突然就变成了别人的，连名字都不再有……
嘶。
反正姜时时就觉得挺可怕的！
因此他也找得很尽心，其他玩家完成杂役弟子工作是是个什么态度他不是很清楚，但每每到自己上岗，就会忍不住设身处地去想，便越来越尽职。
时间过得很快。
杂役弟子入宗门第一个月的双人任务就结束了，适应完每天需要干的活后，任务就从双人变成了单人。
同时，范围了缩小了少许。
真的是少许，粗略估计也就比之前少走两个坟地。
在独立进行任务那天，姜时时和游无肆还是坐在几乎无人问津的大鸟身上，正因为搭乘的弟子少，大鸟可以随心所以把两个交好的人类送到他们每天进行任务的地方。
大鸟先是送那个经常偷偷摸它毛的小弟子。
再送对方的道侣。
完成后就回到吃饭的地方好吃好喝，等着晚点再去坟地那边飞两圈，把人接回来，也就象征性的结束了工作。
单独进行任务的姜时时严肃着脸，从挖土开馆再换棺材以及埋土，全部都亲力亲为，也只能亲力亲为。
不知不觉，一张小脸就花成了灰头土脸的小猫。
杂役弟子工作的地方都是宗门里的野坟孤坟，像是阴气充足，或是养着灵友神尸的地方，即便是修坟补坟这种活，都是内门弟子的任务。
野坟孤坟里当然不会存在什么能沟通的尸体。
除了偶尔会碰到出来收集阴气的弟子外，连小动物都少见。
姜时时努力了大半个晚上，也就只见到特意过来接他回去的大鸟，鸟儿身上还坐着已经结束工作的坏哥哥。
他高高兴兴的跳上大鸟。
正想把辛苦好久的爪爪递给游无肆按按，余光瞥见爪子上沾满的泥土，便想往身上擦擦，却发现自己衣服更脏！
明明之前和坏哥哥挖坟，都只是脏一部分而已……
见状，游无肆直接拉起姜时时的爪子，借着衣袖的遮挡掏出湿纸巾，把爪子擦得干干净净，这才开始给小花猫服务。
不算太明亮的月光下。
他清楚看见小僵尸脸上沾着的泥土，也不提醒，就这么欣赏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终于反应过来，仰着脑袋就往他脸上贴，方才连连道歉，从换装程序里拿出干净的细布，慢慢擦拭着。
某个安详躺在炼神宗虚空中的神尸收回落在宗门上的视线。
它不理解。
擦个手擦个脸两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整整用了半刻钟？而且那只鸟，明明可以飞得更快，却一直在山头上盘旋！
真的不明白，再多看几眼吧……
大鸟才不会告诉别人，那个对它没有太多表情的人类弟子给它塞了好多新鲜的葡萄。
这些葡萄里虽然没有灵气。
但奇特的有着另一种力量在里面，刚好能化解它因为传承而出现的问题。
姜时时的杂役弟子工作开展得还算顺利。
除了第一天累了些，后面都挺轻松的，就是总会脏爪爪，他本来打算结束工作后就洗干净，又觉得坏哥哥擦爪子更舒服，就没有特意去处理。
在他努力成为勤奋坟头修补工的第六天。
携带巨款离开的于念终于找来了，依旧是在夜里，大概是消息灵通的甘浩思提前打探过他们任务的范围，在差不多完成工作的时候，两人一尸，在小树林里对他招手。
很熟悉的配置。
就是坏哥哥不在，他有些孤单。
这种孤单也很快就消失了！
他的坏哥哥坐着大鸟，踩着月光，快步走了过来。
姜时时直接伸出脏脏的爪子签上坏哥哥的大手，这才跟对方一起往小树林走去。
得拽紧点。
他怕坏哥哥又说那些什么‘一定能治好’的疯狂话语，或者因为第一次治疗没有太多效果而产生什么偏激的念头。
现在辛苦却快乐的生活来之不易，可不能被治病给破坏了！
“这是内服的，这是外敷的，一日三次，还要记下使用后的感觉，喉咙内出现骚痒疼痛什么的都要仔细记下，我每隔二十天就会过来用灵力查探，并且重新调整方药和用量，如果有事情耽误，药也会让小师弟送过来。”
于念把厚厚一大包东西递给游无肆。
她再次为眼前的神尸大能诊脉，得出的结果也跟上次没有任何不同，原本还想参考游大能给出的意见打算试着用灵力刺激一下局部。
但……
还是高估自己的能力了，神尸刀枪不入灵力不侵，要不是对方主动容纳，自个甚至连检查都做不到。
话又说回来。
对死物刺激有恢复效果吗？
于念也没有气馁，她继续说道：“用药步骤和方法以及各种具体事项我都记在上面了，下次过来我会配合针行与药灸，这次要去定制特殊的针，价格方面稍有些昂贵，索性用量不是很大，只需够铸造即可，还得寻来专门的器修，按照要求打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果是普通修士，她可以直接用本命法器针具。
但要想刺破神尸大能的皮肤，自己的法器在材质上很难做到这一点，必须要用世间罕见的利器材料才行，且该材料制成的针具需得成为法器，还要是品质不低的法器。
这部分的开销，只凭她这么个化神小医修，根本就没办法凑齐。
姜时时听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在于念报出数目后，睁得又大又圆的眼睛都转不动了。
这是在治病吗？
灵石大把大把的往外流，就跟水似的，抓都抓不住啊！
各种材料全都要灵石，就没有一个是便宜的，贵得光是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按照这个花销下去，他跟坏哥哥卖小手电筒得来的灵石很快就要花光了！
不用多久，他们就又是穷光蛋！
而穷光蛋是没有资格继续治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