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带着程君君来到跟医院搁着两个红绿灯的路边停下，道：“应该不会再追过来了吧。程小姐，我就送你到这里，你自便吧。”
程君君立刻问道：“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感谢你刚才帮我搞定张庆。”
“吃饭？也行，我下午还想请你吃饭来着。我先说的就我请吧，下次有机会你再请我。你想吃什么？”杨辰问道。
程君君觉得第一次跟男孩子出去吃饭，不能挑贵的地方，不太礼貌。
但是也不能去大排档之类的地方，环境不好。
仔细筛选之后，程君君挑了一家人均消费300元的法式餐厅。
杨辰跟着导航开过去。
这时，出国一个月的程大龙给女儿打来了电话。
程君君：“喂，爸爸，你回来了吗？”
程大龙：“明天回去。你工作辞了没有？”
程君君：“没有！我说了不会辞职，你就别想了。”
程大龙：“胡说八道！你还真想做护士啊？我就是让你去玩玩而已。你长这么大我都没让你伺候我，你现在去伺候那些病人，你让你爹我怎么想？我明天的飞机，后天上午到。你要是不辞职，我去医院把你绑回家。”
程君君：“我只负责护士站问询登记和查房，伺候病人不是我的工作。我觉得挺好，肯定不会辞职！另外，我爹怎么想不重要，你爹怎么想才重要。我辞职回家天天被他俩嫌弃，然后跟我妈一样抑郁跳楼？”
程大龙：“你这孩子，你都是过去的事情，你总提它干嘛？你爷爷和奶奶一把年纪了，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啊？”
程君君：“你说的可真轻巧。我一出生他们就嫌弃我是女孩，把我妈气的严重抑郁带着我一起跳楼。得亏我妈临时心软把我推了回来，不然我现在已经重新投胎又15岁了吧。我刚毕业进公司实习而已，天天唠叨说我将来会带着家产嫁给别人，你们奋斗了两代人的努力全都属于别人了。我现在不靠家里了，你们奋斗的家产我也不要，我就安安分分做个护士就行。我告诉你，我不是我妈，她到死都不敢反抗，我敢！你那个家里有我没他俩，有他俩没我。什么时候他俩死了，我回去披麻戴孝，你愿意我回家我就回家，你不愿意我回家我继续在外面。但是你现在想让我辞职回家，绝对不可能！我跟他俩的关系就这样了，不想也跟我亲爹关系闹僵。别逼我了，挂了！”
说完，程君君就挂了电话，郁闷地低着头擦眼泪。
杨辰抽了几张纸递给她。
“跟家人赌气才出来做护士？”杨辰问道。
程君君点点头，跟杨辰说了她的故事。
程君君爷爷程正军是潮汕人，了解那边的人都知道那里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
所以，程君君出生之后，爷爷奶奶就很不高兴，天天在她妈妈面前唠叨女儿是赔钱货，还要再生男孩啥的。
程君君妈妈是海城本地人，性格懦弱，公婆说什么，她也不敢反驳，但是心里的压抑却越积越严重。
压垮程君君妈妈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再次怀孕是男孩，却因为长期精神压力大而导致流产。
那一年，程君君8岁，她到现在还记得妈妈流产之后爷爷奶奶不但没有半句关心，而是埋怨她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害死了他们的孙子。
最终，程君君妈妈的心理承受到了极限，用安眠药把她弄睡着，背着她来到天台跳楼自杀。
但是，妈妈将要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又不忍心她受牵连，又把她推了回去。
从那以后，程君君就特别恨爷爷奶奶。
可能老两口也
自知自己的行为不对，从那以后对程君君好了一些。
不过俩人一直怂恿儿子再娶一个，必须生儿子。
程大龙心里对老婆觉得愧疚，始终没有再娶。
上个月，程君君大学毕业进公司实习，老爸也算是正式培养她接管公司。
可是爷爷奶奶又犯了老毛病，天天说她将来始终会嫁人，他们两代人奋斗的一切最终都属于别人。
他们甚至怂恿程大龙用科学手段再要一个儿子。
这下可让程君君破防了，立刻离开了公司，也离开了家。
正巧那时候龙美医院招护士，程君君的高中同学王静云就怂恿她托关系进来，俩人也好有个伴。
程君君家公司做进口医疗器械等生意跟龙美医院有合作，程大龙也觉得愧疚，就托关系给她弄过去做了护士站的实习护士，平时只负责咨询，登记，查房就行。
程君君不是专业医护科出身，她也做不了专业的工作，只能做这种可有可无的“文职”。
……
听着程君君说完自己的故事，杨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就杨辰的亲身经历来说，他觉得儿子和女儿真不一样。
杨辰的姥爷就只有两个女儿。
姥姥和姥爷的坟头埋在西北老家，杨辰和小姨不可能每年都过去，只能偶尔去祭拜一下，平时姥爷和姥娘的坟头草都长两米多高了也没人管。
而杨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坟墓，他每个月都会去看看。
这种强烈的对比就让杨辰觉得如果没有儿子，将来坟头草三米长都没人管。
所以，杨辰可以理解程君君爷爷想要孙子的想法，但是不能赞成他的做法。
这种事本就讲究缘分，不是说谁想有儿子就一定会有，而且生儿生女主要看男方，逮着儿媳妇往死里逼真不应该。
生儿生女本来就是一个敏感话题，网上都吵吵很多年了，谁也说不服不了谁。
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就行，没必要去说服谁。
杨辰便说道：“老人家思想顽固，不用太理会。收拾一下心情，我们到了。”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程君君挑选的里贝里法式餐厅。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俩人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
第一次“约会”，程君君不好意思点太贵的东西，只要了一份牛排和意面。
杨辰见她就吃这个，自己也不好意思点鹅肝鱼子酱啥的了，也跟着要了一份牛排和意面。
俩人边吃边聊，气氛非常融洽。
不多时，一个穿着破烂的小老头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提着一盒小蛋糕走了进来。
小老头虽然破破烂烂，但是小女孩打扮的很精致。
服务员一脸嫌弃，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不耐烦，道：“你们干什么？”
大叔笑眼神闪躲，明显是不自信，笑着回道：“今天是我孙女十周岁生日，我答应带她吃一次西餐。我找人查了一下，说这里西餐比较划算。所以就带她来这里吃顿饭，庆祝一下十周岁生日。”
老人家自己可以破败不堪，但是孙女一定要整整齐齐，他对孙女一定非常疼爱。
服务员很嫌弃地说道：“可是你这也太脏了啊！身上还都是汗臭味，太影响其他食客用餐了，而且弄脏了桌椅，我们还得搞清洁。”
大叔赶紧又说道：“那我能打包吗？这样总行了吧？”
服务员很不耐烦地问道：“行吧。你要打包什么啊？”
大叔刚想开口说牛
排，旁边一个身材略胖的大姐捂着鼻子说道：“哟！这是什么味儿？好臭啊！服务员，你们厕所是不是炸了？”
服务员赶紧跑过去道歉。
“不好意思，来了一个捡破烂的，身上有点汗味儿。我让他们出去等，抱歉，抱歉。”
胖大姐一脸嫌弃地说道：“好歹是家西餐厅，注意点形象啊。”
服务员：“好的，好的。抱歉，抱歉。”
说完，服务员就赶紧跑过去示意大叔出去。
“你看，不是我不让你们进来，其他食客都投诉了呀。”
大叔还是太善良了，一脸愧疚地回道：“不好意思啊，我捡破烂为生，平时就穿这样，不是故意影响你们。那我们打包一份牛排，在外面等着。行吗？”
服务员：“唉……什么牛排？”
大叔：“就……都有什么牛排啊？”
服务员：“黑椒吧。”
大叔：“行！就黑椒。”
服务员：“几分熟？”
大叔：“啊？那不得熟透吗？煮不熟吃了拉肚子呀。”
服务员翻个白眼，道：“行，我知道了。49块钱，先付钱。”
大叔赶紧付钱给她。
“等着吧。记住了，绝对不能进去。听到吗？”服务员交代道。
大叔：“哎，好的，好的。”
服务员一脸嫌弃地进去了。
这时，小女孩哭着说道：“爷爷，我不吃牛排了，我们回家吧。我不想你被人家欺负。呜呜……”
大叔一脸欣慰，眼含泪水，道：“爷爷答应了要在你十周岁的时候请你吃西餐，一定要说到做到。按照老家的习俗，十周岁是要大操大办的。可惜爷爷没有本事，不能给你大操大办，你别怪爷爷哈。没事，爷爷平时都习惯了，没啥。”
小女孩立刻就拉着爷爷要走。
“我不吃了，我这辈子都不吃牛排了，我们回家！呜呜……”
玛德，就是看不了这种煽情的画面。
杨辰和程君君几乎同时起身走了出去。
“老人家，跟我们进去吃吧。”程君君说道。
看到这对爷孙感情这么好，程君君非常羡慕。
为啥一个捡破烂的都能对孙女这么好，她们家生活那么好，爷爷却始终不待见她呢？
这就是网友们经常调侃的她家有“皇位”要继承，肯定想传男不传女。
大叔赶紧说道：“不了，不了。等下打扰其他食客，影响人家生意就不好了。”
“老人家，你花了钱，理应享受店家的服务，不存在谁影响谁。走，跟我们进去。谁敢让你出来，我会帮你出头。”杨辰说道。